第38章 第九尘源·执念塔（上）（1/2）

铅灰色的云层依旧沉甸甸地笼罩着浮尘仙域的天空，浓稠的尘雾像是化不开的墨，将天地间的光线吞噬得一干二净。唯有极北方向与东海之滨，各有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冲天而起，如利剑般劈开层层尘雾，在昏暗的天幕上划出两道耀眼的轨迹。

那是冰魄尘晶与幽冥尘晶的灵光。

极北寒冰狱的冰原上，寒风如刀，刮过刚刚解冻的大地，卷起漫天细碎的冰晶。铃央立于一片消融的冰湖之畔，手中握着一枚澄澈如琉璃的冰晶，正是第七尘源——冰魄尘晶。冰晶之上，流转着淡淡的寒意，却不再是那种冰封一切的凛冽，反而带着一丝温润的生机，那是无数被解救修士的执念，凝聚而成的温度。

她指尖的尘仙道神光尚未散去，柔和的金色光晕笼罩着周身，将呼啸的寒风隔绝在外。被她从冰封囚塔中解救出来的修士们，此刻正自发地集结起来。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修士，有正值壮年的武者，还有些是刚刚褪去冰封、眼神依旧带着迷茫的少年。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从冰原上寻来的破冰利器——有的是锋利的冰棱，有的是沉重的冰镐，还有的，干脆就攥紧了拳头。

“铃央大人！”一名身着残破道袍的老修士拄着冰镐，颤巍巍地走上前，他的须发上还挂着未融的冰碴，眼神却亮得惊人，“沈先生孤身闯入执念塔，那地方是尘尊的老巢，定是凶险万分！我们这些人，承蒙大人与沈先生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随大人同往，驰援沈先生！”

“愿往！驰援沈先生！”

“杀进执念塔，斩碎那劳什子妄念，助沈先生夺取第九尘源！”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在冰原上回荡开来，冲破了寒风的呼啸。那些声音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自由的渴望，更有对沈砚与铃央的赤诚感激。他们曾被冰封百年，甚至千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刻唯一的念想，便是为了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希望，拼尽最后一份力。

铃央看着眼前一张张满是决绝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抬手，轻轻拂去肩头的冰晶，玄色的尘仙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衣袍上绣着的尘埃纹路，在神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诸位的心意，铃央心领了。”她的声音温和却坚定，传遍了冰原的每一个角落，“执念塔凶险异常，尘尊的妄念之力，能扭曲道心，同化神魂。但既为自由而战，便没有退缩的道理！愿意同往者，随我来！”

话音落下，铃央转身，朝着执念塔的方向疾驰而去。她的身形如一道金色的闪电，划破铅灰色的天幕。身后，数千名修士组成的援军，紧随其后，脚步声踏碎了冰原上的残冰，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汇成一股浩荡的洪流。

铃央能清晰地感觉到，执念塔的方向，正有一股极其霸道的执念之力，在搅动着浮尘仙域的天地规则。那股力量，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连空气都在微微震颤。

与此同时，东海归墟渊的海面上，鸿蒙阴阳舟正乘风破浪，朝着执念塔的方向全速前进。

阿蛊立于船头，将那枚通体漆黑、散发着幽光的幽冥尘晶，小心翼翼地收入腰间的百蛊囊。囊口的青铜锁扣“咔哒”一声合拢，将尘晶的灵光彻底隐匿。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那是催动执念蛊时，耗费了太多本命精血留下的痕迹。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丝释然，一丝决绝，还有一丝期待。

身后，万蛊窟的残部将士们，正围聚在船舷边，高声欢呼着。他们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对胜利的憧憬。那些从归墟水中重获自由的生魂，此刻也化作一道道半透明的光影，漂浮在鸿蒙阴阳舟的周围。他们中有不少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残魂，生前曾纵横一方，却因误入归墟渊，被幽冥护法囚禁了数百年。

“阿蛊护法！”一道身披战甲的魂影上前一步，他的身形凝实，显然是生前修为不俗，“沈先生于我等有再造之恩，若不是先生与护法，我等恐怕永世都要被困在归墟水之中，沦为幽冥护法的养料！如今护法夺得幽冥尘晶，我等愿以魂体之姿，随护法驰援执念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无数道魂影齐声呐喊，声音响彻云霄。他们的呐喊声，带着魂体特有的空灵，却充满了力量。归墟渊的百年囚禁，早已磨去了他们所有的怯懦，只剩下对自由的执念，和对沈砚、阿蛊的感激。

阿蛊转过身，看着眼前的魂影与万蛊窟的将士们，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休整一个时辰，检查蛊器，补充蛊虫。一个时辰后，随我驰援执念塔，与沈先生汇合！”

“是！护法大人！”

将士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船帆微微作响。阿蛊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望向远方的天际。执念塔的方向，那股霸道的执念之力，即便是远在东海，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知道，沈砚此刻，定然正身处险境。

但她也知道，沈砚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

两道援军，一南一北，如同两道奔腾的洪流，朝着浮尘仙域中央的执念塔，疾驰而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助沈砚夺取第九尘源，打破尘尊的妄念牢笼，为浮尘仙域的众生，争得一份自由。

而此刻的执念塔下，早已是一片死寂。

塔身矗立在尘埃海的中心，高达千丈，如同一柄通天的利剑，直刺云霄。塔身通体由半透明的执念碎片堆砌而成，那些碎片，是尘尊吞噬了浮尘仙域无数生灵的执念凝聚而成。碎片之中，隐隐能看到无数扭曲的面孔，它们或哭或笑，或怒或怨，在碎片中挣扎、嘶吼，却始终无法挣脱。

塔身周围，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点声音，连尘埃都不敢落于其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威压，那是尘尊的妄念之力，化作的规则壁垒。任何靠近塔身的生灵，都会被这股威压震慑，连神魂都要为之颤抖。

这里，是浮尘仙域规则的禁地，是尘尊的本命道心所在，更是困住无数生灵执念的牢笼。

沈砚携尘念，缓步踏上执念塔的第一层。

脚下的阶梯，由执念碎片铺就而成，踩上去，像是踩在一团绵软的雾气之上，却又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尘念化作的白衣小女孩，紧紧抓着沈砚的衣角，小脸上满是警惕。她的身形比在联军营地时淡了几分，原本澄澈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显然是被执念塔的规则压制住了。

“沈砚哥哥，小心。”她的声音软糯却带着凝重，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这塔的每一层，都是尘尊的一道妄念。第一层是权力，第二层是永生，第三层是毁灭……越往上，妄念就越贴近他的本命道心。这里的规则不是攻击，是同化——任何踏入者的道心，都会被强行扭曲成他想要的样子，变成他执念的一部分，永远被困在塔里，永世不得超生。”

沈砚点了点头，抬手将浮尘印悬于头顶。印中六枚尘源的光芒，在昏暗的塔中微微摇曳，化作一道金色的护罩，将他与尘念笼罩其中。护罩的光芒，温暖而柔和，抵御着塔身传来的威压，也隔绝着那些不断渗透进来的妄念之力。

他抬头望去，第一层的塔壁上，浮现出无数流动的画面。

画面之中，是金銮殿上的万人朝拜。高高的龙椅之上，坐着一个身着帝袍的身影，接受着众生的跪拜。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响彻云霄，震得天地都在颤抖。画面一转，是仙域之巅的独尊之位。那人立于云端，俯瞰着下方的万千仙域，抬手间，便能覆灭一方天地，言出法随，号令诸天。再一转，是众生匍匐的敬畏目光。无数生灵跪在他的脚下，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崇拜，将他奉为唯一的主宰。

每一幅画面，都散发着令人心驰神往的诱惑。

这就是权力的妄念。

是尘尊毕生追求的执念，也是无数生灵，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沈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塔内走去。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画面，没有丝毫的动摇。他见过太多因权力而迷失的人，也见过太多因权力而引发的杀戮。权力，从来都不是他的追求。

就在他踏入画面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浮尘印的护罩，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

那力量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浮尘印的光芒，试图渗透其中。它的速度极慢，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霸道，像是在蚕食着护罩的根基。沈砚清晰地感觉到，浮尘印中，来自六处尘源的力量，竟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被蚕食着。

护罩的光芒，黯淡了一丝。

“这塔在吸收尘源的力量。”沈砚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能感觉到，浮尘印中的力量，正顺着护罩的缝隙，一点点地流失，汇入塔身的执念碎片之中。他尝试催动浮尘印的力量，想要将那股蚕食的力量逼退，却发现根本无用。那些被吸收的力量，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丝毫的回响，反而化作了妄念的养料，让塔壁上的画面，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诱人。

“很正常。”尘念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她紧紧地抓着沈砚的衣角，小身体微微颤抖着，“这执念塔，本就是尘尊以自身道心为基，以浮尘仙域的规则为骨建造的。你的尘源，是从他的地盘上夺来的，是他的力量的一部分。在这里，他的规则就是天，你的尘源之力，自然会被他的塔吸收。”

沈砚沉默不语，目光扫过塔壁上的画面。

就在这时，画面中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模糊的金銮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殿上的龙椅之上，坐着的那个身影，也渐渐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个身着九龙帝袍，头戴紫金冠的男子。他的面容，竟与沈砚一模一样！

沈砚的瞳孔，微微一缩。

画面中的“沈砚”，目光威严地俯瞰着下方的众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联军的伙伴们，铃央、阿蛊、苏清瑶，都站在他的身后，恭敬地垂着首，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尘尊跪在他的面前，卑微地磕着头，口中不断地求饶，愿意将浮尘仙域的一切，都奉给他。浮尘仙域的生灵，山呼万岁，将他奉为唯一的主宰。诸天万界的强者，纷纷遣使来贺，献上无数的珍宝与美女，只求能得到他的庇护。

“只要你愿意，这一切都能成真。”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塔壁深处传来，像是尘尊的低语，又像是沈砚自己的心声，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成为浮尘仙域的主宰，执掌生杀大权，俯瞰诸天万界。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制定规则，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你。你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让她们永远站在云端，享受无尽的荣耀。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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