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凤探珠玑(1/2)
乾封元年十月,长安秋意渐浓。
宫墙内的银杏开始染上金黄,飒飒西风带来清冽气息,也卷走了几分盛夏遗留的血腥与燥郁。
两仪殿内,礼治在精心调养下,已能在搀扶下于殿内缓行片刻,面色虽仍苍白,但眼神渐复清明,偶尔能批阅几份紧要奏章。
伍元照肩头重担稍卸,然眉宇间那份经年累月积淀的沉静与警惕,已深镌入骨,再难消散。
太平公主礼萱自有了上官婉儿为伴,昔日因拘禁、下毒风波而残留的些许惊怯,日渐被孩童的天真烂漫取代。
两个年纪相仿、一活泼一沉静的女孩,很快便亲密无间。
太平爱笑爱闹,婉儿聪慧懂事,常能巧妙引导公主的玩性,又不耽误功课。
婉儿过目不忘,太平便缠着她讲故事、背诗文;
太平娇憨可爱,婉儿亦将她当作亲妹呵护。
两人同食同寝,形影不离,俨然一对玉雪雕成的姐妹花,为沉寂多时的宫廷带来久违的清脆笑语。
这日午后,秋阳暖融。
立政殿后苑的小轩内,太平正照着字帖描红,婉儿在一旁安静地翻阅一本《昭明文选》。
太平写着写着,忽而停笔,托腮望着窗外翩然落下的银杏叶,喃喃道:“婉儿姐姐,你说,母后和父皇以前,也会像我们这样,一起读书玩耍吗?”
婉儿从书卷中抬头,想了想,认真道:“陛下与娘娘是天下共主,日理万机,想来读书是为了治国,玩耍的时间怕是极少。
不过,我听阿翁(祖父上官仪)说,陛下与娘娘鹣鲽情深,当年娘娘在感业寺时,陛下便常去探望,这或许……也算一种陪伴吧。”
她虽年幼,然家学渊源,又入宫有些时日,耳濡目染,言语间已颇知分寸。
“感业寺……”太平眨着大眼睛,她对这个名字有些模糊印象,似乎是母后不太愿多提的旧事,“那里好玩吗?”
婉儿摇头:“那是尼寺,清修之地,想来是极清净的,不会好玩。公主殿下,这个‘凤’字,最后一笔需回锋,您看,这样……”
她正细心指点,忽见太平又望向西南窗外出神。“公主,怎么了?”
“婉儿姐姐,我昨晚又梦见那只彩色大鸟了,”太平压低声音,带着孩童分享秘密的兴奋与神秘,“这次它没丢珠子,而是站在一棵好高好高的梧桐树上唱歌,声音好听极了,像……像母后有时弹的琴。它唱完,就朝着那边,”
她再次指向西南方,“一直飞,飞到云里不见了。嬷嬷说梦是反的,可这梦真好,我一点不怕。”
彩色大鸟?梧桐树?西南?
婉儿心中微动。
她入宫前,祖父上官仪曾私下感叹,如今朝局波谲云诡,叮嘱她入宫后谨言慎行,尤其留意“凤鸟”、“梧桐”、“西南”等语。
此刻闻公主之言,聪敏如她,隐隐觉得这梦境或许非比寻常。
然她面上不露,只柔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公主定是白日听了什么关于神鸟的故事,或是见了什么好看的鸟儿图画,这才入梦。
梦中美景,公主记得便好,无需挂怀。”
太平乖巧点头,又兴致勃勃地描起字来。
婉儿却暗自记下了公主的梦话,思忖着是否该寻机委婉禀报皇后娘娘。
【系统提示:进入宫廷日常与隐秘调查交织期“秋日探微”。
温馨线: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情感深化。
调查线:徐贤妃诗歌线索、太平梦境暗示、西南谶纬追查。
朝政线:礼治逐步恢复理政,边疆相对平稳。
宿主任务:在维持朝局稳定、呵护子女成长的同时,主导对徐贤妃旧事与西南谶言的深入调查,评估其与“麟儿”阴谋关联,巩固与礼治的夫妻同盟,展现细腻的母爱与敏锐的政治嗅觉。】
第一节:两仪对弈,龙凰夜话
是夜,两仪殿暖阁。
礼治精神尚可,与伍元照对坐手谈。黑白子间,谈的却是朝堂琐事与儿女近况。
“太平近日开朗了许多,多亏了婉儿那孩子。”礼治落下一子,微笑道,“上官仪倒是养了个好孙女。”
“婉儿确实聪慧懂事,不仅陪太平读书,自己亦勤学不辍。前日偶见其习作,诗赋已有章法,见解亦不凡。”伍元照应道,目光落在棋盘上,心思却转着白日崔嬷嬷提及的徐贤妃旧事,“陛下可还记得,先帝徐贤妃?”
礼治执棋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她:“徐惠?记得。才名颇着,工诗善文,性情贞静。贞观末年生过一场大病,后来便淡出宫闱,不久便薨了。你怎突然问起她?”
“臣妾近日整理旧日书稿,偶见其诗作残篇,文辞清丽,然其中似有些隐晦寄托,令人玩味。”伍元照斟酌道,“尤其一首提及‘彩鸾’、‘珠玉’、‘西南’的残句,与近日一些……市井流言,略有暗合之处。”
“流言?”礼治神色微凝。
他病中虽不理事,然狄仁杰、高延福的密报,伍元照从不隐瞒。“可是又有关‘麟儿’、‘谶纬’?”
“陛下明察。”伍元照颔首,将太平的梦境、崔嬷嬷的回忆、狄仁杰查到的蜀中谶语及荆州入蜀神秘队伍等事,择要说了,末了道,“徐贤妃出身江南徐氏,与荆襄、蜀中士林素有往来。
其诗中意象,与太平梦境、蜀中谶言,皆指向‘彩凤’、‘西南’。
是巧合,还是……当年徐贤妃,亦曾察觉或触及某些隐秘,并将其隐晦入诗?”
礼治沉吟良久,缓缓放下棋子,眉宇间浮起追忆与深思:“徐惠其人,性敏而慎。
先帝晚年,宫中……确有诸多不可言说之事。
她若真有所察,以诗寄意,倒符合其性情。
元照,你疑心她当年之病、之死,或有隐情?”
“臣妾只是觉得,诸多线索,似有一根无形的线,从先帝晚年宫闱,牵连至今日边疆祸乱、朝堂阴私、乃至市井谶言。徐贤妃,或许曾是这根线上一个知晓内情的节点。”
伍元照目光锐利,“若能查清其当年病逝前后详情,其诗文全貌,或其家族、交游中有无异常,或许能撕开这迷雾一角。”
“查吧。”礼治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而信任,“此事隐秘,可让狄仁杰与高延福暗中进行,勿要大张旗鼓。
徐氏乃江南名门,需谨慎。
至于太平的梦……孩童呓语,未必无因。
婉儿那孩子既然留意了,可见其心细。
可让她在陪伴太平时,若有类似言语,多留份心,适时回禀于你。
然莫要吓着孩子。”
“臣妾明白。”伍元照反握住他的手,心中暖意流淌。
无论前路多少荆棘,有他这般毫无保留的信赖与支持,她便有无穷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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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尚宫查档,凤羽尘封
翌日,伍元照密令高延福,调阅宫中所有关于徐贤妃(徐惠)的存档记录,包括其入宫、晋封、患病、薨逝的准确时间、经手太医、侍奉宫人,以及其所有诗文稿件的存放处与抄录情况。
同时,令狄仁杰通过百骑司在江南的暗线,密查徐氏家族在徐惠入宫前后的动向,尤其是其父兄、近支族人与荆襄、蜀中人士的往来,以及徐惠“病逝”后,其家族是否收到过来历不明的抚恤或遭遇过隐秘压力。
宫中旧档浩如烟海,且年代久远,查证不易。
高延福带着几名绝对可靠、精通文墨的老内侍,一头扎进散发着霉味的档案库。
数日后,方有初步回禀。
“娘娘,徐贤妃的记档,颇有些……含糊之处。”高延福呈上几页抄录,低声道,“贞观二十一年春入宫,为才人,以文采见宠,不久晋为婕妤,二十二年末晋为充容。
贞观二十三年夏,先帝驾崩前数月,其档中忽载‘忧思成疾,静养于别院’。
先帝驾崩后,今上即位,按制,先帝嫔妃无子者,或出家,或居别宫。
徐充容当时仍在‘病中’,故未迁感业寺,仍居原处。
永徽元年秋,记‘病重’,太医署曾多次诊治。
永徽二年春,记‘薨’,追赠贤妃,以二品礼葬于昭陵之侧。
整个过程,看似寻常,然……”
“然什么?”
“然其一,徐充容‘忧思成疾’的时间,与先帝晚年一场涉及宗室、后宫的隐秘风波,时间上略有重叠。
那场风波,牵连数位宫人、内侍,事后或被处死,或被远贬,记录语焉不详。
其二,为其诊治的太医,在徐充容‘病重’期间,有两人先后‘告老’或‘暴病’,离宫后不久皆亡故。
其三,其诗文稿件,宫中存档本该有一份,然老奴遍寻不见,问及旧人,皆言当年整理先帝遗物时,徐充容文稿‘不慎被烛火所焚’,只余零星流传。
其家族处,或许另有留存,然徐家在其逝后,便渐渐淡出朝堂,如今子嗣不显。”
时间敏感,太医离奇亡故,文稿“被焚”……太多的“巧合”,往往意味着必然。
伍元照指尖轻叩案几:“那场先帝晚年的隐秘风波,档中可还有蛛丝马迹?涉及何人?”
高延福声音压得更低:“老奴拼凑零星记载,似乎……与一位早夭的皇子,以及当时宫中一位出身特殊的杨姓宝林有关。
那位皇子生母不详,记载极简,只言‘襁褓中殇’。
杨宝林则在风波后不久,自请入感业寺带发修行……就是,就是后来‘暴病’的那位。”
感业寺!杨姓宝林!早夭皇子!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如同惊雷,在伍元照脑中炸响。
这岂非与“愍王”礼慎(杨思敬)身世之谜的源头,隐隐重合?!
难道徐贤妃当年,就是因为察觉了这位“早夭皇子”与杨宝林的隐秘,才“忧思成疾”?
甚至,其“病重”至死,是否也与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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