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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木影藏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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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李员外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鲁大师的作坊门外。

陈巧儿正将最后一枚改良齿轮卡入水车传动轴,听到门外不寻常的动静,手指微微一顿。花七姑从茶室掀帘而出,手中的青瓷茶盏还冒着热气,两人对视一眼——该来的还是来了。

“官府查案!闲杂人等不得阻拦!”

为首的捕快姓赵,面如铁板,腰间佩刀与锁链碰撞出冰冷的声响。他身后跟着的却不是普通衙役,而是三个眼神精悍、步履沉稳的中年人,其中一人手指关节粗大,虎口有厚茧,分明是常年摆弄机关的好手。更让陈巧儿心头一沉的是,李员外那身绣金线的锦袍正从马车里缓缓挪出,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鲁大师,叨扰了。”李员外拱手作揖,语气却无半分客气,“近日县衙接到线报,说您这作坊里……藏着些不该藏的东西。”

鲁大师拄着拐杖从里屋走出,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李员外这话老夫听不懂。老夫一生清白,作坊里只有木头、铁器,何来‘不该藏’之物?”

“那就得搜过才知道了。”李员外朝那三个中年人使了个眼色,“这几位是州府来的工匠师傅,特意请来协助查验——听闻您那位女弟子技艺非凡,制作的东西巧夺天工,万一里头混入了什么……违禁的机关暗器,可是杀头的大罪。”

陈巧儿心中冷笑。这一招够毒——以搜查违禁兵器为名,既可光明正大地窥探她所有设计图纸和成品,若真找出些“可疑”之物,便能名正言顺地将她下狱;即便找不到,搜查过程中“不小心”损坏几件核心作品,也是意料之中的“意外”。

花七姑上前一步,衣袖轻摆间茶香袅袅:“李员外,搜查作坊总需县衙的正式文书吧?空口无凭便要搜一位老师傅的毕生心血,这规矩……”

“文书在此。”赵捕快从怀中抽出一卷盖着红印的纸,展开时哗啦作响,“县尊手谕,彻查境内私造军械之嫌。鲁大师,得罪了。”

那三名工匠已经朝工作台走去。

陈巧儿深吸一口气。七天前,当她从集市卖水车模型的学徒口中听说李员外频繁出入县衙时,就已经预感到这一出。古代对兵器管制极严,私造弩机、连发机关皆属重罪——而她的许多设计,若被有心人断章取义,确实容易惹上嫌疑。

所以她提前布了局。

“师傅,让他们搜吧。”陈巧儿扶住鲁大师的手臂,声音清晰平静,“清者自清。”

鲁大师看了她一眼,从她眼底看到一丝极浅的、近乎狡黠的镇定,忽然想起这几日陈巧儿总在深夜独自留在作坊,敲敲打打不知忙些什么,还神神秘秘地说要“整理库房”。老头子心头一动,捋了捋胡子,哼道:“搜可以,但若碰坏了东西……”

“自有官府赔偿。”李员外接口,嘴角笑意更深。

三名工匠开始动作。他们显然训练有素:一人直奔图纸柜,一人检查已完成的作品,最后那个虎口有茧的——陈巧儿暗中称他为“机关手”——则径直走向她最近正在组装的一套复杂木构模型。

那是她为附近村落设计的联动灌溉装置原型,用了三层齿轮传动和杠杆原理,外形确实有些像缩小的投石机。

“机关手”的手指抚过模型榫卯接缝处,忽然用力一掰!

“不可!”鲁大师喝道。

但已经晚了。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模型侧面一块装饰性挡板被硬生生扳开,露出内部结构——然而预想中的齿轮连杆并未暴露,反而滚出几个圆溜溜的木球,顺着工作台咕噜噜散落一地。

“这是……”“机关手”愣住了。

陈巧儿走过去,拾起一颗木球,语气无辜:“这位师傅在找什么?这只是我给村里孩童做的弹珠玩具,暂时收在模型空腔里——您这么一掰,榫头可断了。”

“玩具?”“机关手”脸色难看,又去检查模型主体,却发现内部结构简单得过分,根本不像能联动运作的样子。

与此同时,翻查图纸的工匠也皱起眉。图纸柜里分类整齐,但所有涉及传动计算和力学的草图旁,都附上了密密麻麻的注释——用的却是他们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文字。

“此乃何意?”他抽出一张画着抛物线标注“θ=45°时射程最远”的图纸,厉声问道。

陈巧儿探头看了一眼,语气轻松:“哦,那是西域传来的算法符号,师傅教我的。您看,这是在计算水车叶片的最佳倾斜角度,跟军械可没关系。”她随手又从旁边抽出一张,“这张也是,计算木材承重用的,这个‘F=g’就是‘力等于重量’的西域简写。”

她说的坦然,倒让那工匠一时语塞。西域算法虽稀罕,却并非违禁,反倒显得鲁大师一门博采众长。

李员外脸色沉了下来,朝赵捕快使了个眼色。

“所有箱柜都要打开!”赵捕快喝道,亲自走向作坊最里侧一个上锁的红木大箱——那是陈巧儿存放重要工具和半成品的地方。

钥匙在陈巧儿手中。她慢步上前开锁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花七姑注意到这个细节,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袖中手指悄悄捏住了两枚茶针。

箱盖掀开。

里面没有图纸,没有机关,只有一堆形状古怪的木构件:弯曲的轨道、带凹槽的轮子、数个巴掌大的木制小人,还有一卷色彩鲜艳的绸布。

“这是何物?”李员外质问。

陈巧儿笑了:“这是我给七姑排演歌舞做的机关戏台模型啊。”她取出两个木偶,手指在底部机括一拨,木偶竟沿着轨道滑动起来,手臂挥摆,栩栩如生。“您看,这是根据《天工开物》里‘傀儡戏’一章改良的,加了滑轨和配重,七姑说下次表演用得上。”

花七姑适时接话,嗓音清越:“正是呢。妾身还为此编排了一出《木灵舞》,正准备下个月庙会时献演。李员外若有兴趣,届时可来捧场。”

李员外脸色铁青。他明明收到线报,说陈巧儿最近在制作一种“可连发十矢”的精密机关,怎么可能全是玩具和戏台?

“继续搜!”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整个作坊被翻得底朝天。工具架被挪开,地板被敲击听声,连鲁大师的卧房都被粗略查过。三名工匠额头见汗——他们找到的只有改良农具、精巧家具、水利模型,以及更多看不懂的西域算法草稿。

没有任何一件能被称为“违禁军械”。

赵捕快的表情开始犹豫。他接这差事本就是因为李员外打点了五十两银子,可若搜不出真凭实据,强行抓人反而会惹麻烦——鲁大师在本地匠人圈里声望不低。

就在气氛僵持时,“机关手”忽然盯住了作坊后墙。

那面墙看起来与其他墙面无异,但靠墙摆放的一个多宝阁的位置似乎有些微妙——阁子与墙壁的缝隙均匀得过分,像是有意留出的。

“这墙后有夹层。”他断言。

鲁大师脸色变了:“胡说什么!那是承重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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