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惨胜回守望堡(1/2)
晨光艰难,却终究刺破了南疆上空积郁的阴霾,将一丝微弱的暖意洒在焦黑染血的山路上。黑荆背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沈默,身旁是同样重伤、仅靠意志支撑的赵铁柱和王栓,以及另外三名侥幸存活、相互搀扶的砺锋营战士。他们身后,是用简易担架抬着的、已然冰冷的姜寰遗体。这支不足十人的队伍,人人带伤,步履蹒跚,沉默地穿行在返程的密林中,每一步都踏着未干的鲜血与牺牲的余烬。
来时二十余精锐,归时……几近全军覆没。沉默,比任何嚎哭都更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黑荆的断臂被简单固定,脸色惨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受伤的孤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紧握着阿木留下的长弓。他知道,敌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归途依然危机四伏。
果然,在距离守望堡尚有三十余里的一片乱石岗,他们遭遇了截杀。人数不多,仅有七八名影楼杀手,显然是外围活动的游骑,接到命令后在此设伏。他们擅长隐匿袭杀,若在平时,黑荆一人便能周旋,但此刻众人皆已是强弩之末。
一场短暂而惨烈的遭遇战爆发。赵铁柱咆哮着顶在最前,以重伤之躯硬撼对方两名好手的合击,为其他人争取时间。王栓腿脚不便,便伏在一块岩石后,以暗器和铁尺精准点杀试图绕后的敌人。黑荆独臂开弓,箭无虚发,每一箭都带着刻骨的仇恨,钉入敌人的要害。
最终,伏击者被尽数斩杀,但赵铁柱胸前那本就恐怖的伤口再次崩裂,大口呕出带着灰白颗粒的黑血,气息奄奄。一名断后的砺锋营战士也永远倒在了石堆中。
“柱子!”王栓爬过去,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赵铁柱的伤口。
黑荆走过来,看了一眼,沉默地从怀中取出最后半瓶疗伤药,一半倒入赵铁柱口中,另一半撒在伤口上,又撕下衣襟紧紧包扎。他做完这一切,抬头看向守望堡方向,声音嘶哑干裂:“必须……尽快回去。”
他重新背起沈默,示意另一名伤势较轻的战士背上姜寰的遗体,王栓搀扶着意识模糊的赵铁柱,再次上路。
这一次,再无阻拦。或许是外围的影楼力量被抽调去了古祭坛方向,或许是他们这行人浑身浴血、如同地狱归来的煞气震慑了暗处的窥探者,后半程竟出奇地顺利。
当守望堡那熟悉的、此刻布满防御符文光泽的城墙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残存的几人,眼眶都忍不住发热。
城墙上,了望的战士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很快,堡门大开,副堡亲自带着一队精锐和药师冲了出来。
看到这支几乎人人濒死、抬着遗体的残兵,副堡主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挥手下令:“快!抬进去!最好的药师,最好的丹药,立刻救治!”
沈默、赵铁柱、王栓被迅速送往早已准备好的静室。姜寰的遗体,则被安置在堡内祠堂,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暂行安放。
砺锋堂中,雷烈听到消息,猛地从座位上站起,魁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当副堡主将古祭坛之战的大致经过和惨烈伤亡禀报完毕,这位铁血的堡主,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坐回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阿木兄弟……姜寰前辈……还有我砺锋营、夜巡卫的好儿郎……”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传我命令,堡内降旗三日,为牺牲的英灵致哀。阵亡将士,抚恤加倍,其家眷,堡内养其终生。姜寰前辈……以客卿长老之礼厚葬,其名录入英烈祠,永享香火。”
“是!”副堡主肃然领命。
“沈先生和铁柱他们情况如何?”雷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沈先生伤势最重,似乎是灵魂与本源双重透支,体内还残留着极强的死寂异力,堡内药师束手无策,只能以温和丹药吊住生机。赵铁柱外伤沉重,且伤口有石化迹象,王栓腿伤感染,情况也不乐观。黑荆断臂之伤倒是其次,但他……似乎心事极重,拒绝休息,一直守在沈先生门外。”副堡主详细禀报。
雷烈眉头紧锁:“尽一切可能救治!需要什么药材、灵石,尽管动用堡库!另外,立刻派人,持我的信物,前往雾隐谷方向,设法联系万物之语者前辈!沈先生曾言与其有旧,或许前辈有救治之法。还有,加强全堡戒备,尤其是夜间和神魂防护,守石老贼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道道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守望堡在悲痛中,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静室之内,沈默静静躺在玉床之上,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他的身体表面并无明显外伤,但眉心处,却隐隐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的灰白印记,仿佛一枚冰冷的雪花。体内,秩序星核光芒黯淡,布满细微裂痕,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显得异常艰难。星核周围,经脉之中,残留着丝丝缕缕的灰白异力,如同跗骨之蛆,阻碍着生机的恢复和星辉的流转。
黑荆如同石雕般守在门外,仅存的右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阿木的长弓弓臂,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断魂峡下翻涌的阴河,看到了古祭坛前惨烈的厮杀。
赵铁柱的房间里,药师正满头大汗地处理着他胸前那恐怖的伤口。伤口深处,灰白色的石质仍在缓慢蔓延,寻常药物难以阻止。王栓躺在另一张床上,昏迷中不时因腿部的剧痛而抽搐。
时间,在沉重的气氛中流逝。一日,两日……
第三日黄昏,沈默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无尽的灰白冰原上跋涉了千万年,寒冷刺骨,意识飘忽。无数混乱的画面碎片在脑海中冲撞:石林中斩灭心魔的明悟、雾隐谷万物之语者的宁静、蚀心司祭死寂的眼神、断魂峡阿木决然跃下的身影、姜寰燃烧生命时眼中的火焰、古祭坛裂痕深处那纯粹的“终结”与“归零”意志、还有守石祭司最后的震怒……
最终,所有的画面定格在一片炽烈的金光与温润的乳白交融之中,那是他最后将秩序与生命本源灌入裂痕的瞬间。
“秩序……承载……生命……”
微弱的意念,如同黑暗中萌发的幼芽,艰难地挣扎着。
他“看”向自己的识海。那枚布满裂痕的秩序星核,虽然黯淡,却依然倔强地散发着微光,维持着最基本的运转。星核表面,附着的那缕极细微的灰白气息,如同顽固的污渍,仍在试图渗透,但似乎也被星核本身的力量和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束缚、隔离着。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浩大、充满盎然生机的自然灵韵,如同潺潺溪流,从外界涌入他枯竭的躯体与识海。这股力量精纯无比,带着雾隐谷特有的清新与宁静,迅速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抚慰着他受创的灵魂,并与他体内残存的秩序星辉产生共鸣,一同对抗、净化着那些灰白异力。
是万物之语者前辈的力量!雷堡主果然联系上了雾隐谷!
在这股强大的自然灵韵帮助下,沈默的意识迅速凝聚,从深沉的昏迷中缓缓苏醒。
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静室古朴的穹顶,以及窗外透进来的、带着血色的残阳余光。身体依旧虚弱不堪,每一个念头转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终究……活下来了。
门外,传来轻微的、压抑着的呼吸声。
“……黑荆?”沈默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门被猛地推开,黑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仅存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眼神复杂地看着醒来的沈默,有庆幸,有悲痛,也有难以言喻的沉重。
“先生……您醒了。”他的声音同样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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