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破锅也能煮乾坤（1/2）

风停，万籁俱寂。

那股席卷全城的诡异共鸣，如潮水般退去，只在每个人的心底留下一层冰冷的涟漪。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比之前的喧嚣更让人窒息。

翌日清晨，安西侯府的演武场上，出现了一幕足以让任何宿将都匪夷所思的景象。

数十口破裂的铁锅、断成两截的犁头、锈迹斑斑的剪刀，甚至还有几扇破损的铁栅栏，被粗大的铁链串联起来，依照某种玄奥的间距，星罗棋布地布置在一处缓坡之上。

远远看去，这片犬牙交错的废铁之阵，宛如一群在败仗中折损了兵刃的残兵，在晨风中发出细碎而悲凉的呜咽。

张辽站在阵后，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困惑。

他看着吕布的身影，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主公，围城之势已成，刘放等人显然是要将我们困死在此。我明白昨夜的‘万铁齐鸣’是为攻心，可今日……真要凭这些废铜烂铁，打进那固若金汤的许都城？”

吕布没有回答。

他只是走到阵法中央，那里悬挂着一串格外不同的东西——正是昨夜从北狱中带回的、沾染着血与污泥的镣铐残环。

他伸手，将其中一副九节连环锁轻轻系在阵心主链之上，动作轻柔，仿佛在安抚一个受惊的亡魂。

风，再度从城北的高地吹来，拂过这片诡异的铁阵。

吕布缓缓闭上双眼，身形如松，左耳微微倾斜，仿佛在聆听天地间最细微的私语。

刹那间，无数纷乱的声响，通过这片“破锅阵”的增幅与过滤，如决堤的洪流般涌入他的脑海！

他“听”到了。

南市的米粮铺前，百姓因饥饿而敲击锅底，那声音急促、紊乱，充满了绝望与愤怒，却又在虎卫军巡逻的马蹄声靠近时，骤然变得稀疏而胆怯。

他甚至“听”到了，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回响，穿越层层壁垒，自那阴森的廷尉北狱深处传来。

那是赵衢曾经佩戴过的那副九节连环锁，此刻正被狱卒随意地丢在墙角，随着地牢里的阴风，发出若有若无的轻晃。

每一个声音，都是这座城池的一条脉搏。

吕布，正在为这座濒死的巨兽诊脉。

“主公！”张辽急促的声音将他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中唤醒，“刚得到的消息！辛毗已说服贾梁，下令彻底关闭四门吊桥，断绝内外。同时，城中三处官家粮仓无故起火，火势极大！刘放纵容虎卫营以‘防止乱民冲击’为由，将无数前来抢粮的饥民驱赶出城，意图制造我方与饥民的冲突！”

吕-布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不见丝毫怒意。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一口布满豁口的铁锅上，指尖感受着那粗糙的震动。

“他们烧的是粮，想烧掉的，是人心。”他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却带着一股洞穿一切的力量，“可人心，不是火能熄灭的。它是声音，能被唤醒。”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郝萌，这位八健将之一的勇将，眼中满是急不可耐的战意。

“郝萌。”

“末将在！”

“今夜子时，率三百轻骑，脱去甲胄，换上破衣，伪装成被驱赶的流民，混入东门外的饥民潮中。”吕布的指令清晰而冷酷，“你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夺取东门水门！”

与此同时，府内医馆，卧床休养的赵衢在貂蝉的亲自照料下，精神好了许多。

听闻吕布的计划，他挣扎着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主公……水门守将，是曹节，已故工曹掾曹范的亲弟弟。此人性情刚直，却心怀怜悯，当年白门楼之战，他曾私自放走过一批徐州妇孺。若能……”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缓了口气才继续道，“若能让他见到‘音隙在颈’的暗记，或许……或许可以策反！”

吕布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块焦黑的残片，正是当年曹范之子曹谦献上的模具碎片。

他在烛火上反复烘烤，直到碎片边缘呈现出一种仿佛从大火中抢救出来的独特焦痕。

他将这枚滚烫的碎片交给郝萌，沉声道：“带上这个。找到曹节，告诉他——他兄长用性命留下的东西，还没被那场火烧完。”

皇城之内，中书省。

刘放召集了陈群、董昭等一众心腹，面色阴沉地议事。

“吕布被困愁城，已是瓮中之鳖。”刘放端起茶盏，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若强行攻城，便是坐实了谋逆之罪，自绝于天下；他若就此退兵，昨夜营造的声势便成了笑话，威信尽失。无论进退，他都输了。”

话音未落，一名虎卫匆匆入内急报：“大人！城北高地发现异状，那逆贼吕布……竟用一堆破铜烂铁摆下阵势，迎风鸣响，不知是何鬼蜮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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