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破锅也能煮乾坤(2/2)
“荒谬!”刘放将茶盏重重顿在案上,不屑道,“匹夫之勇,黔驴技穷!传令下去,取宫中报时铜锣,去城头之上,对着那铁阵猛击!我倒要看看,是他的破锅响,还是我朝廷的铜锣更响!”
然而,当夜幕降临,风势竟诡异地陡然逆转。
那几面被抬上城楼的巨大铜锣,发出的刺耳巨响,竟被那“破锅阵”奇妙的结构所牵引、调律,非但没能扰乱铁阵,反而被糅合成一种更加低沉、更加悠远的嗡鸣,如同鬼泣一般,反送回高耸的宫墙之内,惊得值夜的虎卫们以为百鬼夜行,个个面无人色。
亥时,许都东门之外。
被大火与乱兵驱赶的饥民汇聚成黑色的潮水,绝望地拍打着紧闭的城门与冰冷的护城河。
郝萌和他麾下的三百精骑,早已换上褴褛的衣衫,脸上涂满泥灰,完美地融入了这片绝望的海洋之中。
水门箭楼之上,曹节手按刀柄,面色铁青地看着城下的人间地狱。
就在此时,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被推到人群最前方,他高高举起一块焦黑的模具碎片,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撕裂夜幕的嘶喊:
“我哥死在熔炉前!他最后的遗言是——莫让铠甲活过冬!”
曹节闻言,身躯猛然一震!
“莫让铠甲活过冬”……这正是兄长曹范被构陷身死前,托人带给自己的最后一句密语!
提醒他,那些看似光鲜的铠甲之下,藏着足以冻死人的阴谋!
他死死盯着那少年手中的焦黑碎片,心脏狂跳。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一阵奇异的低沉嗡鸣,穿透了所有的哭喊与喧嚣,精准地传入他的耳中。
嗡——嗡——嗡——
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韵律。
那不是破锅的杂音,那分明是……分明是多年前,他随军出征时,听过的并州军校场点兵鼓的节奏!
是他年少时,最向往、最崇敬的声音!
曹节握着刀柄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边是刘放的严令,一边是兄长的遗言与少年时的热血回响。
他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最终,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身边的亲信,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命令:
“开闸……半刻。只放老弱妇孺先走。”
寅时,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
一骑快马如旋风般冲回安西侯府,张辽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主公!水门已控!郝萌将军已率第一队弟兄,沿地下排水渠潜入,正向廷尉刑狱的地道方向推进!”
吕布依旧静立于那片诡异的锅阵中央。
他弯下腰,左手手掌轻轻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瞬间,整座许都城的脉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地展现在他的感知中——水门附近的守军调动已经陷入混乱;南市的百姓在有组织的引导下,敲锅声连成一片,汇成了反抗的战歌;甚至连皇城之内,部分宿卫的佩刀也出现了非制式的轻微震颤,那是人心的动摇,传导到了兵器之上。
他缓缓直起身,从阵眼的铁锅之中,抽出了那杆沉寂了半夜的鸣渊画戟。
“他们说,我不配踏入许都。”
他低语着,声音不大,却仿佛引动了身下的大地。
“可这满城的铁,都在等我回家。”
话音落,他手腕一沉,鸣渊画戟的锋刃没有指向任何敌人,而是精准无比地,深深插入了阵眼那口最大的破锅之中!
“嗡——!”
一声前所未有的宏大嗡鸣,自戟身爆发,经由铁阵传导,化作一道无形的指令,瞬间传遍了整座府邸。
吕布抬起头,目光穿透黑暗,望向那片已经开始骚动的城池,对张辽下达了一个谁也未曾料到的命令:
“传令下去,将府中所有箭杆上的铁簇卸下,另取城中最好的丝绢和桐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