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谁在怕他说话?(1/2)
许都的黎明,是被一种无声的重量压醒的。
天光乍破,魏王府前那条足以并驾八马的朱雀长街,竟无半点车马喧嚣,唯有晨风卷着残叶,发出萧瑟的呜咽。
不知何时,长街两侧,多出了数十道身影。
他们并非甲胄鲜明的卫士,也非衣冠楚楚的朝臣。
他们是老卒,一群从骨头缝里都透出风霜与铁锈味的老卒。
他们手中握着的,不是长矛利刃,而是锈迹斑斑的铁锄,甚至是削尖了的木棍、断裂的矛杆。
他们穿着打满补丁的麻衣,胸前却统一挂着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用走形的墨迹写着一行字——
“合肥八百人尚存六十三。”
他们不喧哗,不叩阙,不喊冤。
就那么静静地蹲坐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如同一尊尊沉默的石像。
每人面前,都一丝不苟地摆着一只粗陶碗,碗中盛着清水,碗旁,则是一束干枯的麦穗。
清水,是敬袍泽的命。麦穗,是敬守护的土。
起初,早起的百姓只是好奇地远远观望,窃窃私语。
但当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颤巍巍地走近,认出了其中一个满脸刀疤的老卒时,人群炸开了。
“王……王二叔?你不是陷阵营的火头军吗?”老翁声音发抖,浑浊的眼泪瞬间涌出,“逍遥津那一仗,不是说……不是说你们为了断后,八百人都……都烧死在营里了吗?”
那刀疤老卒眼圈一红,嘴唇嗫嚅着,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铁锄。
“扑通!”
老翁双膝一软,竟当街跪倒,朝着那六十三名老卒,重重磕下了一个头。
“老天开眼!你们还活着……你们还活着啊!”
一声悲怆的哭喊,仿佛一道引信,瞬间点燃了整条长街。
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他们是曾经的邻里,是乡亲,是那些被记在阵亡名册上,只剩一个冰冷名字的英雄。
如今,他们活生生地回来了,以一种最卑微、也最倔强的姿态,沉默地坐在王府之前。
他们在为谁作证?他们在替谁鸣不平?
答案,不言而喻。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却又在距离老卒们三步之外自动停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寂静的包围圈。
没有人敢去打扰这份沉重的安宁。
这无声的画面,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呐喊都更具穿透力。
太学门前,工曹掾杨俊一身儒衫,临风而立。
他望着远处魏王府方向汇聚的人潮,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压抑的抽泣,捏在袖中的拳头,指节已然发白。
他等了一夜,等的就是这个信号。
他没有走向魏王府,而是转身登上太学门前的讲坛。
钟声未响,讲学未开,他的举动立刻吸引了所有早到士子的目光。
“诸君!”杨俊声若洪钟,压过了所有的议论,“我辈读书,所为何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然,何为礼?何为法?”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昔有赵高指鹿为马,朝堂之上,无人敢言其非!今有安西侯血战护民,宵小之辈,却欲以刀笔构陷忠良!”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卷厚厚的竹简,高高举起。
“此乃我参与修订的《魏刑法例》残稿!我曾以为,律法可正人心,可安天下!今日方知,人心不正,律法不过是权贵手中屠刀!”
“礼,不在庙堂之高,而在人心!法,不彰于典籍之繁,而在公义!”
话音未落,他将那卷凝聚了自己无数心血的竹简,狠狠掷入脚下的火盆之中!
“轰!”
烈焰升腾,瞬间吞噬了竹简。
那噼啪作响的,仿佛不是竹片,而是无数士子心中那座名为“规则”的殿堂。
“杨公!”有年轻士子惊呼。
杨俊却大笑,从另一名随从手中接过一叠纸张,振臂高呼:“真相若不能昭雪,要这法例何用!此乃安西侯府匿名投递之《清议名录》,录天下忠直之士,斥朝中奸佞之徒!我杨俊,今日愿为执笔者,传于天下!”
当晚,三十余名热血激荡的年轻士子,不约而同地点亮了油灯,将那份名录连夜抄录,趁着夜色,张贴于许都十二坊的各处门墙之上。
儒林,就此震动!
安西侯府,偏院。
张辽一身劲装,双目神光湛然,昨日的颓唐早已一扫而空。
他向吕布躬身一揖,声音沉稳有力:“侯爷,司马懿诡诈,他绝不会轻易相信您会如此容我。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哦?”吕布正用一块软布擦拭着画戟的锋刃,头也未抬。
“末将愿为鱼饵!”张辽斩钉截铁,“请侯爷准我伪造一封密信,内容便是我抱怨侯爷猜忌日深,欲借机清洗并州旧部,以固新势。由我亲笔誊写,加盖私印,再设法让程晓那样的‘有心人’截获。司马懿见信,必以为他离间之计已然奏效,从而放松警惕,露出更多破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