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刀没动，心先碎（2/2）

司马府，书房。

“啪！”

一只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司马懿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刚刚接到虎卫的回报，一切都失控了。

“布不兴兵，却动人心！此比十万铁骑更险！”他低声怒吼，眼中满是第一次遭遇战略性溃败的震惊与不甘。

他设想过吕布的所有反应：暴怒、火并、向曹操告状……唯独没有想到，吕布选择了这样一种釜底抽薪的方式。

他不追究罪责，反而用宽恕和记忆，去收拢那些本已散落的人心！

“大人，寿春周边村落出现异常聚集，而且……而且多地百姓，开始传唱一首新曲……”一名心腹战战兢兢地禀报。

“唱什么？”

“虎啸中原时不语，孤戟擎天照寒土。若问英雄归何处？麦浪深处埋忠骨。”

“混账！”司马懿一拳砸在案上，“麦浪深处埋忠骨……他这是在告诉天下人，他吕布的人，都被冤死了！好一个吕奉先！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大人，还有……”

“说！”

“您下令封锁边境，禁绝私信往来。可……可命令下达三日，我们派出的三名传令兵，中途失踪了。马匹被发现时，马背上……都留下了一束干稻穗。”

司马懿身形一晃，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的命令，已经出不了许都了。

吕布那张无形的网，已经笼罩了下来。

同一时间，曹府后院档案室。

程昱的孙子程晓，正奉命归档“张辽谋逆案”的卷宗。

当他翻到梁鹄的摹本与张辽原始笔迹的对比图时，动作微微一顿。

图上，司马懿的亲笔朱批格外刺眼：“笔迹相符，可为铁证。”

程晓的他趁同僚不注意，悄悄抽出那最关键的一页，快步走到角落的火炉旁，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纸页瞬间卷曲，化为灰烬。

“程晓！你疯了？”同僚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这可是司马大人的铁证！”

程晓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若真有罪，何须造假？”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真正谋逆的，是让忠臣写伪书的人。”

皇宫西侧的宫墙下，一道娇小的身影悄然而至。

曹操最疼爱的幼女曹兰，踮起脚，将一枚崭新的无铭铜铃，挂在了那处曾经由张辽值守的墙头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铃铛下压了一张素笺，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道：“有些错，不该由忠臣来扛。”

做完这一切，她便匆匆离去。

第二日清晨，巡夜的宦官无意中发现了这枚铃铛，正要取下，却发现铃绳被人用一种极为精巧的手法，系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虎头结。

而在光洁的铃身下方，多了一行用利器划出的刻痕，字迹极浅，却苍劲有力。

“谢妹护兄。”

月圆之夜，安西侯府。

吕布一袭黑衣，独立庭院之中。

他缓缓从兵器架上取下那杆陪伴了他半生的方天画戟。

他没有舞动，只是走到庭院中央，双臂发力，将画戟的末端，重重地插入青石板下的土地之中！

“嗡——”

一声非金非石的低沉嗡鸣，以画戟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刹那间，整座许都城，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共鸣腔。

影锋营的刀，虎卫营的剑，曹军武库里的万千长矛，甚至屯田老卒田垄边的锄头，市井铁匠铺里的锤砧……所有蕴含金铁之气的物件，都在这一刻，发出了若有若无的低频震颤。

赵衢站在廊下，骇然地看着自己腰间的佩刀在刀鞘中微微抖动，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院中那个如神似魔的男人，失声惊呼：“主公，这不是您在听刀……是整个许都，在为您心跳！”

吕布缓缓抬起头，仰望苍穹上那轮皎洁的明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府邸。

“我不是要争王座。”

“我只是要让他们知道——武夫也有心，而心，从来不说谎。”

话音刚落，府邸外原本寂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

远处，一道孤独的身影在月光下显现，他正冒着不知何时飘起的淅沥小雨，朝着侯府大门狂奔而来。

那身影越来越近，身上的铠甲在奔跑中发出凌乱的碰撞声，充满了绝望与决绝。

终于，他冲到了府门前，在门前守卫惊愕的目光中，“噗通”一声，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雨水混着泥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膝盖。

他抬起头，任由冰冷的雨点冲刷着满是泪痕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

“文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