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刀声比雨先到(2/2)
他抓起一件蓑衣便要冲出府邸,无论如何,必须将消息递出去!
然而,刚到门口,就被两名面无表情的吏士拦住。
“杨曹掾,法曹司空高柔大人有令,今夜风雨交加,为保诸位大人安全,魏王府许入不许出,任何人不得离府半步。”
冰冷的话语,彻底断绝了杨俊的希望。他颓然退回屋内,浑身冰冷。
与此同时,城西校场深处,雾气与雨气混杂,能见度不足五步。
曹彰身披重铠,手中提着一柄骇人的铁骨朵,脸上的表情比这天气还要阴冷。
他看着被团团围困在讲武堂内的杨修及其几名友人,狞笑道:“杨德祖,你不是说我不足以继大承吗?今日,我便让你死在这‘非礼之阵’中,也算死得其所!”
数百名弓箭手已经引弓待发,箭簇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杨修脸色煞白,却兀自强撑着,厉声道:“曹子文!我乃朝廷命官,你无故兴兵围杀,不怕魏王降罪吗!”
“罪?”曹彰大笑,“一群宵小之徒,夜聚校场,形迹可疑,我奉命清剿,何罪之有?放箭!”
就在他号令发出的瞬间——
“嗡——嗡——嗡——”
一阵沉闷如古钟被敲响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并非真正的钟声,而是……在场所有虎卫军士卒腰间佩刀,在同一时刻,以同一个频率剧烈共振发出的嗡鸣!
“怎么回事?!”
“我的刀!它要自己出鞘!”
混乱中,只听“锵锵锵”一阵密集的金属摩擦声,数百柄虎卫腰刀竟齐齐自行出鞘三寸有余!
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了刀鞘,也划开了不少士卒的腰侧皮肉,火星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名紧张过度的弓箭手手指一松,“嗖”的一声,箭矢离弦,却并未射向杨修,而是一头扎进了自己前方一名袍泽的大腿!
阵型,瞬间大乱!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混乱之间,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弥漫的雾气中暴起,他们行动迅捷如电,目标明确无比,正是被吓得呆立当场的杨修!
为首一人,正是赵衢!
他甚至没有拔刀,只是闪身到杨修身边,一把将他扛在肩上,低喝一声:“走!”
影锋营众人来得快,去得更快,利用虎卫军因兵器异动造成的混乱,转瞬间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曹彰提着铁骨朵,呆立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惊愕与暴怒。
他不懂妖法,但他知道,到手的鸭子,飞了!
翌日,天光大亮,风雨初歇。
安西侯府,静室。
吕布一身常服,端坐于案前,神态自若地擦拭着方天画-戟。
案几上,并排摆着两样东西:一枚沾着暗红色血迹的虎卫营腰牌,以及半页被雨水浸透、字迹却依旧清晰的残札——上面赫然是“布宜早图”四个字,正是当年许都叛乱时,刘备写给董承手书的残片!
这枚腰牌,是赵衢从一名被己方佩刀误伤的虎卫军官身上顺手取下的。
而那半页残札,则是杨修在脱险后,冒险派人送来的“投名状”。
“侯爷。”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辛宪英一袭素裙,未施粉黛,捧着一盏新沏的香茗,悄然步入。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吕布手边,一双洞悉世事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低语道:“许都人人皆言,侯爷自江东凯旋,不费一兵一卒,退敌十万,威震天下。可在宪英看来,侯爷其实……已经败了一仗。”
吕布擦拭画戟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见。
辛宪英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您胜了孙权的十万大军,却输给了魏王的一纸空文。今日您踏入许都,便不再是坐镇一方的安西侯,您的身份,非宾,乃囚。”
言罢,她盈盈一拜,转身离去。
宽大的袖袍滑落时,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笺无声地掉落在吕布脚边。
吕布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是一份手抄的《魏宫仪注》,而在夹页的空白处,用极细的笔触,清晰地绘制着宫城内外,各处虎卫军换岗巡逻的精确时辰与路线图。
当夜,雷声滚滚,大雨复来。
吕布独坐静室,戟横膝上。
他不再听风雨,而是将“心刃共鸣”的感知催发到极致,专注地感受着府邸周围每一寸空间的兵器波动。
子时三刻。
忽然,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七个方向,七处原本平稳的刀刃震动频率,在同一瞬间同步加剧!
那不是虎卫军正常巡夜的平稳律动,而是一种刻意压制着呼吸、心脏狂跳下的紧张与杀机!
七个点,七支小队,构成了一个完美的绝杀之阵!
吕布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睁开,亮如寒星。
他没有起身披甲,而是走到案前,抓起一支笔,在一张白绢上疾书八字:
“吾不诛贤,亦不容奸。”
写罢,他将白绢卷起,塞入一个特制的空心箭筒,走到窗边,对着王宫侧门的方向,猛地将箭筒掷出!
箭筒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声的轨迹,精准地落入宫门内巡逻队的脚下。
次日,满朝哗然。曹彰公子以“偶感风寒”为由,告病不出。
太尉府,贾诩捻着颌下短须,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忌惮与杀机,他喃喃自语:“不用眼看,不凭耳听,仅凭兵刃之鸣,便能洞察人心之谋……好一个听刀辨策的吕奉先!此子,断不可留!”
风波看似平息,但许都上空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就在朝议结束之后,魏宫议政殿外,百官正按班列鱼贯而出。
一名内侍快步走到吕布身前,恭敬地呈上一个精致的木匣。
“温侯,二公子有请。”内侍的声音尖细而清晰,“这是二公子特意为您寻来的青玉酒樽,另附短笺一封,以贺您江东大捷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