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刀声比雨先到（1/2）

冰冷的雨水顺着冰冷的铁甲滑落，在泥泞的官道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虎豹骑统领那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比这三月的倒春寒还要刺骨，穿透雨幕，钻入每一个陷阵营士卒的耳中。

缴械？

这两个字，对任何一支百战归来的军队而言，都是极致的羞辱。

更何况，他们是吕布的兵！

身后，数百名追随吕布从江东血战中归来的精锐骑兵瞬间绷紧了身体，杀气陡然凝聚。

他们握着缰绳的手骨节泛白，眼神如狼，死死盯住前方那排森然的“曹”字大旗。

只要吕布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用马蹄和刀锋，告诉这些京城的“同僚”，谁才是真正的百战之师！

然而，吕布只是静静地坐在赤兔马上，任由雨水冲刷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赤兔马神骏异常，四蹄立于泥泞之中，竟稳如磐石。

他缓缓抬起手，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瞬间压下了身后即将爆发的躁动。

他没有看眼前的虎豹骑统领，而是微微闭上了双眼。

霎时间，喧嚣的雨声、风声、马蹄踩踏泥浆的声音，尽数从他的世界里褪去。

他的心神，与横置于马鞍前的方天画戟，悄然合一。

嗡——

画戟的月牙刃发出一声肉耳几乎无法听闻的低鸣。

通过这丝共振，一股无形的心神之力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这便是他自“恸器通灵”后，在江东战场上于生死之间初悟的更高境界——“心刃共鸣”。

他，能听见兵器的“心跳”。

此刻，他“听”到的，不再是眼前这数百虎豹骑那纪律严明、却并无实质杀意的兵器阵列。

他的感知穿透了五十里的雨幕，直抵那座名为许都的巨大棋盘。

在那里，在遥远的许都城内，有上百柄制式相同的腰刀，正在以一种极细碎、极压抑的频率共同震颤。

它们的节奏紊乱不堪，充满了紧张、兴奋与嗜血的渴望，却又在某种外力的约束下，勉强维持着一个隐秘的阵型。

那是一种被圈养的、即将出笼的杀意！

吕布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三日前貂蝉冒着天大风险送来的密信。

信上，只有司马懿转述的一句话：“温侯之患，不在疆场，在人心。”

人心……

原来，这才是曹操真正要他看的“人心”！

“侯爷。”赵衢策马靠近，声音压得极低，仿佛与雨声融为一体，“刚收到的消息，建业溃兵已彻底散入江东各郡，孙权焦头烂额，合肥之围已不战自解。只是……昨夜辛宪英姑娘遣婢女送来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赵衢顿了顿，”

话音未落，“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穹，不偏不倚地劈在官道旁的一株百年古槐上！

焦黑的树干轰然断裂，倒塌的瞬间，火光映出了树林后方数十个潜藏的身影——正是庞延所率领的虎卫军小队！

他们如同一群蛰伏在暗处的狼，监视着吕布的一举一动。

监视，缴械，还有那远在五十里外已经按捺不住的杀意。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然张开。

吕布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却无半点怒火，反而溢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终于明白了。

曹操不是要杀他，至少现在不是。

曹操是让他当一个观众，一个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观众，亲眼看一出许都城内的好戏。

一场……借刀杀人的好戏。

“好，很好。”吕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雷鸣，“曹孟德要我看戏，那我就让他知道，聋子……也能听清锣鼓点！”

他转头对赵衢下令，声音冷酷而果决：“你，带五十影锋营轻骑，换上便装，从西侧小路绕道入城，不必管任何人，直扑城西校场偏营。记住，只救一人，杨修！”

赵衢一愣，瞬间明了。

杨修，曹植的心腹谋主，素来恃才傲物，前日刚在朝议上讥讽三公子曹彰“勇武有余，不足继大统”。

这出戏，原来是演给曹植看的！

“诺！”赵衢没有丝毫犹豫，拨转马头，如一缕青烟般带着数十骑消失在雨幕深处。

是夜，许都，魏王府偏殿。

工曹掾杨俊正就着烛火，一丝不苟地核对着即将到来的魏王册封大典仪程。

窗外风雨大作，他却心神不宁，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叮铃……”

一声清脆的、不合时宜的铃声，突兀地在窗外响起。

杨俊霍然起身，那是曹操之女曹兰公主赠予吕布、挂在府邸廊下的一枚无铭铜铃！

此铃无风自动，必有异兆！

他心中警铃大作，正惊疑不定间，一名心腹家将浑身湿透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

“主公！虎卫军中候庞延密报，虎卫营调动异常！三公子曹彰以‘夜演八阵图’为名，亲率八百精锐，将讲武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讲武堂，正是杨修平日与友人清谈讲学之处！

杨俊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明白了所有关节，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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