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今晚的月亮是红的（1/2）

月色如血，浸透了淝水北岸的每一寸土地。

万籁俱寂，只有风穿过营寨时发出的低沉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夜色中徘徊。

三千骑兵悄然集结，黑衣裹甲，如幽灵般融入暗夜。

马口中衔着木枚，止了嘶鸣；手中的兵器被布条紧紧缠绕，倒持在背，消弭了所有金铁之声。

这是一支沉默到令人窒息的军队。

吕布立于江岸，玄色的衣袍在江风中不动如山。

他身后，赤兔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他接过一支火把，那跳跃的火焰在他深邃的眸子里，映出两团燃烧的鬼火。

“今夜，不过江杀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骑士耳中，“只为……送灯。”

话音落，他将火把猛地投入身前一艘早已备好的小船。

船上满载薪柴，瞬间被点燃，火光冲天！

“去吧，”吕布挥手，“去告诉孙权，他杀的人，我吕奉先，一个一个，都记着！”

三百名骑士应声而出，各自点燃一艘小船，将其推入滚滚江流。

刹那间，一条由火焰组成的巨龙，在漆黑的江面上蜿蜒而下。

三百艘载焰小船，如三百颗燃烧的流星，顺流漂向大江之南。

每一艘船的烈焰中央，都竖着一杆白色的纸幡，墨笔淋漓，上书一名死难士人的姓名。

星火浮江，直指建业朱雀航！

这诡异而壮丽的一幕，瞬间惊动了南岸的孙权水军。

“那……那是什么？”

“鬼船！是鬼船！”

“快放箭！快放箭！”

“不能放！”一名年长的校尉死死按住身边弓箭手的肩膀，脸色惨白如纸，“你看那幡上写的……是顾议郎的名字！射鬼船，是要遭天谴的！”

一时间，南岸营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却无一人敢发一箭。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百艘“招魂船”，带着滔天的怨念与不详，浩浩荡荡地从他们眼前漂过，仿佛一支来自九幽地府的送葬队伍。

建业行营，中军大帐。

孙权霍然起身，死死盯着江面上那条刺眼的火龙，面沉如水。

“欺人太甚！”主战派将领徐盛须发戟张，猛地拔出佩刀，厉声喝道：“主公！吕布此举，分明是欺我江东无人！彼众不满四千，我军十倍于他，何惧之有！末将请命，即刻率水军出击，半渡而击，必叫他有来无回！”

帐内诸将纷纷附和，一时间杀声震天。

孙权吕布的挑衅，确实触碰到了他身为一方之主最敏感的神经。

“不可！”

一个沉稳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出列的，正是吕范之子，吕据。

他躬身一揖，正色道：“主公，吕布此举，非为来战，乃为‘立碑’。他用这三百艘火船，在江东万千军民心中，为那七十三人立了一座烧不掉、推不倒的碑。我等若动刀兵，便是在天下人面前承认，我们怕了这道义，惧了这冤魂。此战未开，我军士气便已输了三分！”

徐盛怒斥：“吕将军，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吕据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看着孙权：“主公，道义杀人，比刀剑更狠。”

他话音未落，帐中忽生异象！

“锵——”

孙权腰间那柄象征权柄的佩剑，竟无人触碰，自行出鞘三寸，发出一声清越的哀鸣！

紧接着，帐外负责奏乐助兴的乐师，正欲试奏一曲激昂的《凯旋曲》，为诸将壮行，却听“嘣嘣嘣”一连串脆响，古琴七弦，于同一瞬间，尽数崩断！

帐内瞬间死寂。

一名太史令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面无人色地跪倒在地：“主公！天象示警！今夜月犯心宿，其色赤，主暴乱、流血、君臣相疑！大凶之兆，万万不宜兴兵啊！”

一连串的异象，如同一盆盆冰水，浇熄了帐内所有人的战意。

孙权缓缓坐下，看着那柄自行出鞘的佩剑，额上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江北，吕布在送走最后一艘火船后，并未停歇。

他登上旗舰，将赵衢召至身前，连下三道密令。

“其一，连夜召集工匠，将那百口铜钟拓模，翻铸成七十三面行军锣，大小不一，音色各异。明日起，分发各营，每营一座。”

“其二，立刻派人护送张纯与其嫂侄，潜至南岸沿江村落，不必做什么，只需让他们活着出现在乡人面前，散布‘清议遗孤尚存，正受温侯庇护’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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