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我把刀递给了想杀我的人（1/2）

夜色如墨，废弃的书院内，唯有数盏残灯，在穿堂的冷风中瑟瑟发抖，将一道道扭曲的人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陆宏那一声振聋发聩的质问，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清议社每一个成员的心头。

“……若他渡江后不愿退，谁又能制？”

是啊，谁能制？

制得住那匹曾在虎牢关下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赤兔马？

还是挡得住那根挑落了无数名将头颅的方天画戟？

请神容易，送神难。

引虎驱狼，若那头猛虎比恶狼更加贪婪，又该如何收场？

满座默然。

这些平日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江东才俊，此刻脸上写满了迷茫与恐惧。

他们忽然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智谋与理想，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是何等苍白无力。

顾邵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脸色苍白如纸。

他身为领袖，一手策划了与吕布的接触，此刻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最根本、也最致命的问题。

他能辩驳吕布与董卓在出身、行事上的种种不同，却无法保证那个男人在尝到权力的滋味后，不会变成第二个董卓。

信仰，在这一刻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窗外，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清脆而诡异的铁铃声。

“叮铃……叮铃……叮铃……叮——”

三长一短。

刹那间，顾邵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是影锋营的夜间联络信号！

他曾从朱据那里偶然得知，这代表着“外围肃清，内线接应”！

吕布……动手了！

“不好！有埋伏！”一名士人失声惊呼，踉跄着站起。

恐慌如瘟疫般瞬间蔓延，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成了瓮中之鳖，等待他们的将是吕布毫不留情的屠戮。

他们密谋引吕布渡江，如今看来，不过是自掘坟墓！

几名胆小的已经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然而，预想中的喊杀声并未响起，厚重的院门“吱呀”一声，竟自己缓缓敞开。

门外，夜风呼啸，空无一人。

只有森然的寒气，卷着枯叶，灌入这间绝望的书院。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院中那张不知何时出现的石案死死吸引。

案上，没有刀，没有剑，只有一卷被月光映照得雪亮的竹简，旁边，还整齐地叠放着几册薄薄的账簿。

顾邵心头狂跳，强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第一个颤抖着走上前。

当他的目光触及那竹简的标题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伪诏制造图解》。

竹简之上，用工整的小楷，详细记录了如何模仿张昭的笔迹，如何使用特殊的药水做旧竹简，如何伪造汉室宗亲的私印……每一个步骤，都与那份栽赃张嫙的“劝进表”手法，严丝合缝！

而旁边的账册，更是字字诛心！

“建安四年冬，受朱将军（朱治）赏，上等蜀锦十匹，探听清议社集会地点。”

“建安五年春，受周都督（周瑜）赏，名驹一匹，汇报社内核心成员名单。”

每一笔，都清晰地记录着朱据身为孙氏鹰犬，收受贿赂、监控同僚的铁证！

这哪里是来杀人的刀？

这分明是一把递过来的，用来剖开他们内部毒瘤的刀！

吕布，他明明已经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死，却选择了将这把刀，递给了他们自己！

就在众人震骇莫名之际，一道沉稳的身影自暗影中走出，正是吕布的首席文吏，张盛。

他并未携带任何兵器，只是手捧另一卷手令，神情肃然。

“安西侯有令。”

张盛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凡愿言政者，无论出身贵贱，皆可在合肥城南新设‘观政台’登坛论道。每月初一，侯爷将亲临台下，听取三策，优者有赏，劣者无罚。”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这……这是何等的气魄！

不问出身，不计对错，允天下人议政！

这在门阀林立、言路堵塞的时代，简直是石破天惊！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张盛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本朱据的罪证实录，继续道：“至于朱据，其监视同僚，虽有私心，却未曾真正构陷忠良，祸害百姓。安西侯有言，过往之罪，一概赦免。望其好自为之。”

赦免？！

连顾邵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吕布费尽心机拿到朱据的罪证，不为要挟，不为清除，竟只为公之于众，然后……轻轻放下？

这盘棋，他到底想怎么下？

陆宏怔怔地看着石案上的罪证，又看了看张盛，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吕布的这两道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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