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种田的人要出征了(2/2)
“他是‘势’本身。”
李孚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曹操话中的含义。
现在的吕布,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武将,他与江淮万民的气运、与那片土地的兴衰,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杀他,等于与整个江淮为敌,等于亲手点燃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传我密令,”曹操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果决,“暂缓对汉中的一切军事压力。另,飞马传书张文远,命他不惜一切代价,加固合肥城防,深沟高垒,清野坚壁!告诉他,他要面对的,可能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场席卷江淮的浪潮!”
与此同时,孙权的女婿全琮,在得知吕布“东移务农”的消息后,狂笑不已。
“匹夫就是匹夫!得了点民心便不知天高地厚,竟真带着一群泥腿子去种地了!”他拍案而起,眼中闪着贪婪的凶光,“此乃天赐良机!传我将令,亲率本部两万精锐,连夜出击,目标——吕布所谓的‘新垦区’!我要将他连人带种子,一起碾碎在泥地里!”
夜色如墨,杀气冲霄。全琮大军如猛虎下山,直扑目的地。
然而,当他们赶到时,迎接他们的,是足以让任何百战精兵都头皮发麻的诡异景象。
万亩荒地上,空无一人。
只有上万个用稻草扎成的草人,插满了田野。
每一个草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枚铁铃。
夜风吹过,呜呜作响,万千铁铃随之摇曳,叮铃铃……叮铃铃……汇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金属噪音,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黑暗中低语、呐喊,又似无数冤魂在耳边哭嚎。
“中……中计了!”副将脸色煞白,惊恐地喊道,“将军,快退!”
全琮也感到了刺骨的寒意,正欲下令撤退,只听身后大地传来一阵沉闷的“咔嚓”声,无数潜伏在沟壑中的伏兵猛然杀出!
为首一将,正是向宠!
他和他手下的屯田军,没有使用常规的陷阱,而是在敌军的退路上,用数百具沉重的犁铧,以铁索相连,组成了恐怖的“犁铧阵”!
锋利的犁头深陷泥土,如同狰狞的獠牙,瞬间截断了归路!
“杀!”
向宠一声怒吼,手持加重长柄锄的士卒们如猛虎出笼,狠狠砸向陷入混乱的吴军!
鏖战至天明,全琮丢下八百多具尸体,才从这片由农具和草人构成的噩梦中仓皇逃脱。
江面上,吕岱的水师遥遥望见江北一夜火光冲天,喊杀声隐约可闻。
他根据方位判断,吕布主力仍在西部与全琮鏖战,东部必然空虚。
“良机!”吕岱当即奏请孙权,获准后,亲率十数艘战船,小心翼翼地向一处看似无人防守的滩头试探性登陆。
然而,船队刚刚靠岸,他们便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滩头上,没有军队,没有陷阱,只站着几十名须发皆白的老农。
他们手中没有兵器,只是默默地捧着一束束金黄的稻穗,静静地看着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兵。
为首的一名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递了过来。
一名吴军校尉狐疑地接过,展开一看,顿时怔在原地。
那是一份田契。
上面用工整的隶书写着:“此方圆十里之田,皆为新垦。谨以此契,赠与江东百姓,分而耕之。唯愿刀兵止息,共盼秋收。”
吕岱在船头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看到那纸田契和老农们平静无波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传令……全军后撤五里,不得与江北任何人员接触。违令者,斩!”
三日后的黎明。
“哒、哒、哒……”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踏碎了逍遥津畔的晨霜。
吕布身披玄甲,策骑立于津口,他身后,不再是三千屯田军,而是八百名真正的人中龙凤,他最初的嫡系精锐。
他们同样身着玄甲,沉默如铁,静默如山。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八百精骑身后,还跟着数百辆吱呀作响的板车。
车上没有粮草辎重,而是装满了饱满的稻种和崭新的农具。
一支即将发动突袭的军队,却带着满车的种子和农具,这在整部战争史上都堪称绝笔。
吕布勒马回望,目光仿佛穿透了数百里的距离,望向那座有他牵挂之人的营寨,嘴角勾起一抹前所未有的温柔弧度,轻声自语:
“貂蝉,你曾问我,英雄该不该有家。现在,我知道了。”
“我的家,就是这些愿意跟我一起种田、一起打仗的人。”
风,自江淮平原上吹来,卷起他身后骑士们腰间的铁铃,发出一片细碎而清越的合奏。
那声音仿佛在应和着他的心声,宣告着一种崭新的秩序。
吕布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晨雾深处。
那里,合肥的城楼轮廓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在熹微的晨光中若隐若现。
一座注定要被鲜血与荣耀载入史册的战场,正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开场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