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谁在敲我的门?(2/2)
另一股,来自对岸的牛渚大营,那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愤懑与不甘,像一头被铁链锁住喉咙的猛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嘶吼。
而第三股……
它来自正北方的合肥。
那是一股沉默如铁的凛冽战意!
没有喧嚣,没有愤怒,只有如同出鞘之刃的冰冷与决绝,正缓缓集结,等待着饮血的时刻!
庐江大营,中军帐内。
“匹夫!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孙权的女婿,长水校尉全琮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火盆,炭火迸溅一地,映着他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新版的《虓虎传》被他狠狠摔在地上,那“八百破十万”的字眼,如同烙铁般烫得他双目赤红。
“这分明是吕布即将大举南下的信号!他用这锣声和铃声,是在向整个江东示威!是在号令那些山越叛匪!”
“将军息怒!”一旁的吕岱沉声劝阻,“此乃吕布骄兵之计,虚实难辨,我军主力若动,正中其下怀!”
“等?等到他兵临城下吗?”全琮状若疯虎,“我不管!传我将令,调集本部两万步卒,即刻向濡须口推进!我要让他看看,谁才是江淮真正的主人!”
话音未落,他更是压低声音,对心腹死士下达了一道阴狠的密令:“尔等速速潜入汉中边境,寻其粮仓,一把火烧个干净!我倒要看看,没了粮草,他吕布拿什么来跟我斗!”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今日的吕布。
数个时辰后,当七名全琮派出的死士,摸黑潜入垦区边缘一处戒备松懈的粮仓,刚刚点燃火把之时,夜色中,无数道黑影如鬼魅般合围而上!
影锋营的利刃,无声地割开了他们的幻想。
火头刚起便被扑灭,七名纵火者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尽数活捉,押送至前线高台之下。
面对这些俘虏,吕布却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不斩,不杀,不辱,不问。
只是将他们牢牢绑在高台的木桩上,正对着那面巨大的青铜锣。
白天,让他们看着百姓在田间劳作,听着孩子们唱着“温侯一至,稻满仓”的童谣。
夜晚,让他们聆听那一声声震彻心魄的锣响,和那应和如潮的万家铃鸣。
第一天,七人还满脸桀骜,以为不过是故弄玄虚。
第二天,他们的脸色开始发白,眼神中透出惊恐。
那无处不在的铃声,仿佛化作了无数根钢针,扎进他们的脑海。
第三日清晨,当又一轮“叩晨誓”的铃声响起时,其中一名最年轻的纵火者,突然精神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别敲了!别敲了!”他涕泪横流,嘶声力竭地喊道,“我们烧的是空仓!那里面连一粒米都没有!你们……你们根本不在乎那点粮草!你们要的是人心!是人心啊!”
“噗通”一声,其余六人再也支撑不住,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朝着吕布的方向拼命叩首,颤声道:“将军饶命!我等愿降!愿为将军奔走,将此间真相,传遍江淮!我等愿入‘铁铃盟’,为万民执鞭!”
看着这一幕,吕布面沉如水,心中却无半分波澜。
就在当晚,一名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的少年,跌跌撞撞地混入了垦区,在向宠的带领下,被带到了吕布面前。
少年见到吕布,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从怀中掏出一封用泥巴和蜡封死的密信,双手颤抖着高高举起。
“是……是会稽沈友先生,托小的……死也要送到将军手中!”
吕布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帛书。
字迹风骨峭峻,正是《虓虎传》的作者,沈友亲笔!
信中写道:“会稽学子三百人,已结‘观变社’,日夜研读将军战策,只待将军旌旗南指,便当于吴会腹地,举火为应!”
信的末尾,还附着一幅笔触苍劲的简笔画。
画中,逍遥津的桥头,八百骑兵玄甲如墨,列阵如山,旌旗之上,一个斗大的“吕”字迎风狂舞。
画旁题字一行,力透纸背:
“未来之战,今已注定。”
吕布凝视着那幅画,久久不语。
帐内的火光,在他眼中跳跃,仿佛有两团烈焰正在熊熊燃烧。
良久,他缓缓将那幅画,连同沈友的密信,一同投入了身前的火盆。
火焰“腾”地一下窜起,瞬间将那“注定的未来”吞噬。
在跳动的火光中,吕布的目光越过帐门,望向北方合肥的方向,眼中燃起了久违的、纯粹至极的战意。
“既然你们都想看……”
他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能让整个天地都为之倾听。
“那我就打一场,让这个天下,谁都记得住的仗。”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从火盆移开,缓缓转向了营寨深处,那片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的广阔演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