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谁在敲我的门?(1/2)
夜色如墨,江风呜咽。
牛渚码头的火光彻底熄灭,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从江面上抹去,只留下冰冷的黑暗和令人心悸的死寂。
这并非撤退,而是蛰伏。
是毒蛇在发动致命一击前,将身躯缩回草丛的姿态。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一种奇异的声响,自汉中垦区外围的村落中,如晨雾般悄然弥漫开来。
叮铃……叮铃铃……
清脆,细碎,却又连绵不绝,仿佛有成百上千只看不见的巧手,在同时拨弄着风中的银铃。
吕布猛然从帅帐的行军床上坐起,他并未被惊醒,而是整夜未眠。
那声音,仿佛不是敲在门外,而是直接叩在他的心上。
“谁在敲我的门?”他低声自语,深邃的眸子望向帐外泛着鱼肚白的天空。
“主公!”亲卫队率向宠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与惊异,“您快出来看看!”
吕布披甲而出,甫一踏出营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晨曦微光下,自垦区边缘的第一个村落起,沿着蜿蜒的土路,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家家户户的门楣之上,都悬挂着一枚或数枚铁制的小铃。
那些铃铛制作粗糙,有的甚至是将残破的铁勺、废旧的农具碎片敲弯而成,用麻绳系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数百名青壮百姓,正手持木棍,挨家挨户地轮流轻敲着那些铁铃,神情肃穆,宛如在举行一场庄严的祭典。
稚嫩的童声汇成溪流,在铃声中唱着一首全新的童谣:
“温侯不来,贼马来;温侯一至,稻满仓!”
向宠快步上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主公,属下刚刚问过,他们管这叫‘叩晨誓’。自发的,昨夜后半夜就开始了。他们说,要用这铃声告诉江对岸的鼠辈,这片土地,醒着!”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吕布面前,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将军,我们没有刀,没有马,更上不得战场。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用这破铜烂铁敲出点声响,告诉您——您不是一个人在打仗!江淮万民,都在您身后!”
“您不是一个人在打仗!”
这句话,如同一道滚雷,狠狠砸在吕布的心口。
他望着那一张张质朴而坚毅的脸,望着那一片片在晨风中摇曳的铁铃,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暖流,从胸膛深处轰然涌起,瞬间冲垮了心中最后一点孤傲与疏离。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虓虎。
他,成了这片土地的守护神。
“报——”
一骑快马卷着烟尘驰来,影锋营统领赵衢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神色凝重:“主公,急报!”
“说。”吕布的声音沉稳如山。
“江上,吕岱水师突然增派十艘艨艟战船,沿江北岸巡弋,船上旌旗招展,兵士林立,却无丝毫登陆迹象,只在射程之外来回游弋,状若炫耀武力。”
“其二,”赵衢从怀中取出一本新印的小册子,双手奉上,“会稽方向,有匿名文人正不计成本地大量刊印新版《虓虎传》。最新增补的章节,竟……竟匪夷所思地预言了‘八百骑破十万军于合肥’,其间细节栩栩如生,甚至连孙权麾下大将陈武战死的场景都描绘得如同亲见!”
吕布接过那本墨迹未干的小册子,翻开那所谓的新章节,只看了几眼,嘴角便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这不是谶语,也不是预言。”他将册子合上,淡淡道,“这是催战书。有人想逼我,更想逼孙权,把这场戏……在合肥唱下去。”
他的目光扫过校场上那座由百姓捐献的“民器之阵”,眼中精光一闪。
“传我将令!召集军中所有顶尖匠人,将这些百姓赠予的铁器,尽数熔了!”
命令一出,众人皆惊。
“主公,这可是百姓的心意啊!”向宠急道。
“正因是心意,才不能让它蒙尘。”吕布的声音斩钉截铁,“我要将这万民之心,铸成一面当世无双的巨锣!我要让它的声音,响彻江淮!”
当夜,一面上径达丈余,镌刻着“虓虎啸,万民安”六个古篆大字的青铜巨锣,被高高悬挂在祭坛中央。
吕布换上一身玄色劲装,亲自登上高台。
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是深吸一口气,右拳紧握,筋骨爆响,然后猛地一拳,狠狠砸在锣心!
咚——!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巨响,骤然炸开!
声浪如狂涛,瞬间席卷了整个山谷,穿过夜幕,越过江河,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刹那间,万籁俱寂。
紧接着,叮铃铃——!
仿佛是约定好的号令,垦区内外,村落之间,那成千上万悬挂于门楣之上的铁铃,在锣声的巨大共振下,齐齐鸣响!
铃声由近及远,汇成一片浩瀚无垠的金属潮汐,与那巨锣的余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前所未闻的战争序曲!
吕布闭上双眼,催动“人器合一”的极致感知。
在这宏大无匹的共振声场中,他清晰地分辨出了三股截然不同的情绪流向!
一股,源自东南方的建业城,那是一种焦虑、狂躁、夹杂着恐惧的脉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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