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2)
离开破庙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残破的龙王庙。神座空空,蛛网遍布,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凉和不安笼罩着它。这里非但不是庇护所,反而更像一个被遗弃的、不祥的坐标。
我们没有沿着大路走,而是钻进了庙后起伏的黄土丘陵。按照老白模糊的记忆和一张皱巴巴的、不知哪年哪月的地图,向南偏西方向,应该能进入一片更偏僻的山区,那里村庄稀疏,地形复杂,适合躲藏。
白天的荒原看起来比夜晚更加贫瘠和死寂。连绵的土丘寸草不生,只有一些低矮枯黄的荆棘顽固地扒在地上。风卷起干燥的黄土,打在脸上生疼。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轮流背负着黄爷和三娘,体力消耗极大。干粮和水很快见了底,喉咙里干得像要冒烟。
日头渐渐升高,晒得人头晕眼花。没有树荫,无处躲藏。泥鳅最先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不行了……哥……歇会儿吧……真要累死了……”
斌子也满头大汗,但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光秃秃的土丘,骂道:“歇个屁!这鬼地方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你想让那东西追上来,把咱们当点心啃了吗?”
“那东西……那东西真要能追,在哪儿歇不都一样……”泥鳅哭丧着脸。
这话虽然丧气,却戳中了我们心底最深的恐惧。如果三娘的感觉是真的,我们的逃亡,有意义吗?
“少废话!起来走!”斌子踢了泥鳅一脚,自己也强撑着去背三娘。
就在这时,一直由老白搀扶着的黄爷,忽然喉咙里又发出了那种“嗬嗬”的声响。我们立刻紧张地围过去。
黄爷的眼睛半睁着,依旧浑浊,但这次似乎有了一丝不同的神采。他没有看我们任何人,而是直勾勾地望着我们身后偏东的方向,那是我们来的路,也是西安城大致的方向。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极其艰难地,吐出几个含糊却异常清晰的字节:
“水……逆流……山……要喝……”
水逆流?山要喝?
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呓语?
我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黄爷说完这几个字,似乎耗尽了力气,头一歪,又昏睡过去。
“水逆流……山要喝……”老白低声重复着,眉头紧锁,“掌柜的这是在预警?还是……”
话音未落,走在前方探路的我,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不该在干旱丘陵出现的——湿润感?
我低头看去,只见我站立的这片看似干燥的黄土,颜色明显比周围深了一些,脚踩上去,有一种轻微的、不正常的松软和潮意。我蹲下身,用手扒开表面一层浮土,
这太反常了!这地方看起来极度干旱,前几天也没下过雨,哪来的地下水渗到这么浅的表层?
“你们来看这里!”我招呼他们。
斌子和老白凑过来,看到潮湿的泥土,脸色也都变了。
“不对劲……”老白抓起一把湿土,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更加凝重,“这土……有股子腥气,跟那井
井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我们所有人的脑海。难道那“古秽”的影响,或者它本身的某种“气息”,已经如同地下水脉一样,开始向着周围区域渗透、蔓延了?“水逆流”……是指地下的水脉(或者那种邪异的气息)在反向流动、扩散?“山要喝”……是山体(或者说这片大地)在被动吸收这些邪异的东西?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的逃亡,简直像个笑话!那东西根本不需要亲自追来,它的“污染”可能正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扩散,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最终会将所有接触到的区域都染上它的颜色!
“快走!离开这片地方!”斌子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慌。
我们不敢再停留,甚至顾不上疲惫,几乎是连滚爬地向前冲,只想尽快远离这片出现诡异潮湿的土地。
然而,越往前走,我们的心就越沉。
起初只是零星小片的潮湿,渐渐地,我们发现脚下干燥的黄土路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颜色更深、质地更粘软、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淡淡土腥和隐约腐朽气味的“湿地”。虽然还没有形成明显的水洼,但每一步踩下去,都可能带起一滩黑乎乎的泥浆。一些低洼处,甚至开始积聚起一小滩一小滩颜色浑浊、泛着诡异光泽的“水”。
周围的植被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稀稀拉拉的枯黄荆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低矮的、叶片肥厚呈暗绿色的怪异植物,它们匍匐在潮湿的地面上,茎秆扭曲,像是痛苦挣扎的肢体。空气越来越潮湿闷热,带着一股子压抑感,明明是大白天,天色却莫名地阴沉下来。
这绝不是正常的自然地貌变化!
“妈的……我们是不是……闯进什么鬼地方了?”泥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人回答他。我们都意识到,我们可能没有逃出危险,反而像是主动走进了一个正在被某种力量缓慢“侵蚀”和“改变”的区域。
“不能往前走了!”老白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看着前方更加浓密的、那种暗绿色怪异植物丛,以及植物丛后隐约可见的、颜色深得不正常的山体轮廓,“这地方邪性!再往前走,不知道会碰上什么!”
“那怎么办?回头?”斌子瞪着眼,“回头路更邪乎!”
我们陷入了两难的绝境。前进,是未知的、正在异化的区域;后退,是可能已经被“污染”的来路,而且离那口“九龙井”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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