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黑石无言，暗影浮动（1/2）

七日后。

黑色风蚀岩林犹如一片从地底刺出的巨兽骨骼，突兀地矗立在茫茫沙海之中。岩石呈暗沉的铁黑色，表面布满风沙雕琢出的孔洞和沟壑，在正午的烈日下散发着灼人的热浪，却又诡异地吸收着周围的光线，让岩林深处始终笼罩在一片阴翳里。

龙骧卫在岩林外五里处的一处背风沙坳中潜伏下来。连续七日的沙漠行军，即便有“定沙罗盘”指引避开流沙区，有天工院配发的“凝露仙人掌”萃取液补充水分，队伍依然减员了十一人——三人死于突发的小型沙暴，两人被潜藏沙下的“蚀铁蝎”袭击中毒不治，六人因持续的高温和脱水导致旧伤复发、体力衰竭，不得不由同袍护送返回最近的安全点。

剩下的九百余人，虽满脸风霜、甲胄蒙尘，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石勇带着三名斥候悄然返回，身上披着与黄沙同色的伪装斗篷，脸上涂抹着防反光的泥膏。

“陛下，探查清楚了。”石勇单膝跪地，沙哑的声音带着疲惫，“岩林东西宽约十五里，南北纵深超过二十里。‘黑石堡’确实在岩林深处，但不是一座单独的堡垒，而是一系列天然洞穴和人工开凿的甬道组成的复合地下据点。入口有三个，分别位于岩林的北、西、南三个方位，都很隐蔽，有幻阵遮掩。”

他接过亲卫递来的水囊灌了一口，继续道：“北口最大，疑似主出入口，但守卫也最严密，洞口两侧岩壁上凿有暗堡，内有弓弩和简易投石机。西口最窄，仅容两人并行，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南口...最怪。”

“怪？”北鹏挑眉。

“南口外有一片大约三十丈方圆的区域，沙子是暗红色的，寸草不生，连岩石都带着铁锈般的红褐色。”石勇沉声道，“我们靠近到百丈外，就感到心悸气短，体内真气运转滞涩。李明远用‘秽气罗盘’测了一下，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啪’地断了。他说那里的阴煞和怨念浓度，高得反常，可能...埋过很多人，或者进行过大量邪祭。”

北鹏望向岩林方向。气运视觉下，整片岩林笼罩着一团庞大而污浊的暗红色气运，其中掺杂着丝丝缕缕的暗紫色——那是混沌污染的迹象。而在岩林深处偏南的位置，确实有一小团颜色更深、几乎接近黑色的气运漩涡，不断向外散发着不祥的波动。

“南口...”北鹏想起那张地图上的标注，“‘祭司之骨’的所在地...如果黑石堡是西域咒术师的据点，那么南口附近，很可能就是他们进行重要仪式、甚至埋葬历代‘祭司’的地方。”

“陛下，我们怎么打？”石勇问，“强攻北口损失会很大。西口太窄，容易被堵住。南口...那鬼地方看着就邪门。”

北鹏沉思片刻：“兵分三路，虚实结合。”

他捡起一根枯枝，在沙地上快速勾画：

“第一路，石勇你亲自率领三百精锐，携带‘破邪灵光塔’和‘雷火破山炮’，大张旗鼓强攻北口。不求速破，但声势一定要大，把敌人的主力吸引过去。”

“第二路，朕亲自带两百人，从西口潜入。西口狭窄，敌人防守兵力必然不多，朕以皇极领域强行破开幻阵和阻击，快速突入内部。”

“第三路，李明远、周正阳，你们带五十名天工院弟子和一百龙骧卫，携带‘秽气罗盘’、‘净尘符’和所有防护法器，从南口外围缓进。你们的任务不是战斗，是勘测。摸清那红沙区域的边界、能量性质，寻找‘祭司之骨’的线索，同时...看能否找到办法削弱或净化那片区域的邪气，为后续可能的仪式做准备。”

“剩余兵力，由副统领韩坚率领，在外围策应，封锁岩林出口，防止敌人逃脱。”

石勇有些担忧：“陛下，您亲自带人走最险的西路...”

“正因为最险，才必须朕去。”北鹏平静道，“西口虽窄，但一旦突破，可以直接插入敌人腹地，与你们南北夹击。而且，朕需要亲自进去，看看这个‘黑石堡’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顿了顿，看向李明远二人：“南口任务最危险，你们务必小心。那片红沙区域可能不仅仅是怨念堆积，更可能是某种‘活’的诅咒场。一旦感觉不对，立刻撤退，用‘传讯焰火’求援。”

“学生明白！”李明远和周正阳肃然领命。

“行动时间，定在明日寅时末刻，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北鹏扔掉枯枝，“现在，全军休整，检查装备，补充食水。石勇，派精干斥候，再摸一遍三个入口的换岗规律和暗哨位置。”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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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

沙漠的夜晚冷得刺骨，与白日的酷热形成鲜明对比。龙骧卫士兵们裹着厚毡，在沙坳中闭目养神，只有巡逻兵的脚步声在寒风中细微可闻。

北鹏没有休息，他站在沙坳边缘的一块黑岩上，凝视着远处的岩林。

气运视觉中，岩林深处那团暗红色气运似乎比白天更加“活跃”了，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缓缓起伏。而在那团气运的核心，他隐约捕捉到了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的金色光泽。

那点金光...与冀州鼎、青州鼎碎片、甚至扬州鼎碎片的气息都不同。更加沧桑，更加...沉重。

“是另一尊鼎吗？”北鹏心中思忖，“还是...楼兰古国遗留的某种守护之物？”

他想起了俘虏提到的“国灵之泪”。如果“王室之血”指向东北绿洲遗迹，“祭司之骨”在黑石堡南口，那么“国灵之泪”在正南的“哭泣沙谷”...这三样东西，是否都各自关联着一部分楼兰古国的力量核心？

“陛下。”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北鹏回头，是天工院唯一的女弟子陆小荷。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行军羹”——用压缩干粮、肉干和仙人掌嫩茎熬成的糊状食物。

“李师兄和周师兄在最后检查明日要用的法器，让我给陛下送点吃的。”陆小荷将陶碗递上，有些不好意思，“味道可能...但能补充体力。”

北鹏接过，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寡淡，但温热下肚，驱散了部分寒意。“辛苦了。你们天工院这次带的装备，至关重要。”

陆小荷眼睛亮了亮：“严院正出发前给了我们好多新做出来的东西呢！除了‘破邪灵光塔’，还有‘静音靴’——鞋底刻了消音符文，走路几乎没声音；‘拟沙斗篷’——能根据周围环境自动变换颜色和纹理；还有‘地听符’的升级版‘谛听盘’，能同时监测八个方向的地下震动...”

她如数家珍，语气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兴奋和对技术的热爱。但很快，她声音低了下去：“就是...严院正反复叮嘱，有些东西还在试验阶段，可能有风险。比如‘秽气罗盘’，如果探测到超过阈值的污染，可能会...反噬使用者。”

北鹏看向她：“你们害怕吗？”

陆小荷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腰板：“怕...但更怕辜负陛下的信任，也怕让严院正失望。他为了研究对付混沌污染的法器，已经很久没好好睡觉了，头发都白了好多。”

她顿了顿，小声说：“其实，严院正还偷偷给了我一件东西...”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盘，表面布满细密的符文，中央镶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暗红色晶石。

“这是...？”北鹏感应到圆盘内蕴含着一股极其暴烈、不稳定的能量。

“严院正叫它‘焚煞雷’。”陆小荷声音更低，“是用净化‘逆星夺运’大阵时收集的‘衰败灵气’残渣，混合烈性火药和驱邪符文炼制的...一次性法器。他说，如果遇到用常规手段无法对付的、极其污秽的诅咒核心或混沌造物，就激活它扔出去...威力很大，但爆炸范围不好控制，可能会伤到自己人，所以...只能最后关头用。”

她将圆盘小心翼翼递上：“严院正说，让陛下决定要不要带。他说...他信不过别人，但陛下一定能把握好使用的时机。”

北鹏接过圆盘。入手沉重，表面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他能感受到内部那股暴烈能量被符文勉强束缚着，如同一头被困的凶兽。

严震...这个痴迷技艺又背负着愧疚的老匠师，把他最危险的作品，交到了自己手里。

“朕收下了。”北鹏将圆盘纳入怀中，“告诉严震，他的心血不会白费。”

陆小荷用力点头，行了一礼，转身跑回天工院弟子聚集处。

北鹏望着她的背影，又看向怀中圆盘。

焚煞雷...以衰败灵气为核。严震是在用敌人最擅长的“污染”，反过来制作对抗敌人的武器吗？这份胆识和匠心，确实配得上“天工”二字。

他仰头，将剩下的行军羹喝完，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意在体内扩散。

明日，将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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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金城。

“春风阁”后院，密室。

周世荣焦躁地踱着步，手中捏着一枚已经失去光泽的传讯玉符。玉符最后一次传讯是三天前，来自西域，只有四个字：“事泄，速撤。”

但他撤不了。

城防军突然加强了所有城门的盘查，尤其是向西的商道，几乎连只老鼠都溜不出去。他安插在衙门里的几个眼线，这两天要么称病告假，要么干脆失联。更让他心惊的是，今天午后，皇城司的人在金城活动的痕迹明显增多——那些穿着普通百姓衣服、但眼神锐利、行动悄无声息的家伙，他太熟悉了。

“赵常...一定是赵常的人！”周世荣咬牙切齿，“北鹏那小儿，在流沙海那边得手了？沙蛇使他们...被抓住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查到金城？”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密室角落阴影里一个一直沉默的身影：“‘影七’，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那身影缓缓走出阴影，是个面容普通、丢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中年男子。但他行走时毫无声息，眼神空洞，正是“影刺”组织残存的精锐杀手之一。

“周掌柜，我们被围了。”影七的声音毫无起伏，“春风阁前后三条街，至少有二十个皇城司的暗桩。东侧屋顶有两个弓手，西侧巷口有三人扮作乞丐。后院的墙外，我能闻到至少四个人的气味——都是练家子，擅长合击。”

周世荣脸色煞白：“他们...他们是要抓活的？”

“大概率是。”影七道，“否则昨夜就可以放火或者强攻。他们在等，等您慌乱中露出更多破绽，或者...等更大的鱼上钩。”

“更大的鱼...”周世荣冷汗涔涔。他知道自己只是马前卒，背后真正的主使者，是帝都某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那位大人通过层层中间人给他传递指令、提供资源，连“真龙后裔”祭品的线索和运送渠道，都是那位大人安排的。

如果自己被活捉，以赵常的手段，撬开他的嘴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

“不行...我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周世荣眼中闪过疯狂，“影七，还有别的路吗？”

影七沉默片刻：“有一条。密室东北角，地板下有一条废弃的排水暗道，通往两条街外的‘老陈家棺材铺’。暗道很窄，只能爬行，而且多年不用，可能塌陷。但这是唯一不在他们监视范围内的出口。”

周世荣眼睛一亮：“走！立刻走！”

“但暗道出口在棺材铺后院，那里很可能也有埋伏。”影七提醒。

“管不了那么多了！”周世荣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倒出几枚丹药吞下，又抓起桌上一柄淬毒的短剑，“留在这里是死，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影七，你护着我，只要逃出金城，我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影七空洞的眼神动了动，最终点头：“好。”

两人迅速移开密室东北角的沉重木柜，撬开地板，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黝黑洞口，一股潮湿霉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周世荣一咬牙，率先钻了进去。影七紧随其后，在进入前，他手指在洞口边缘极快地划了一个不起眼的蛇形符号，然后才缩身入内。

地板重新合拢，木柜归位。

密室恢复寂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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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

春风阁大门被粗暴撞开！数十名身穿黑色劲装、胸口绣着金色小鼎徽记的皇城司精锐鱼贯而入，手中弩箭上弦，刀剑出鞘。

掌柜和小二吓得瘫软在地，被迅速控制。

赵常挺着肚子，慢悠悠踱进大堂，手里把玩着两颗玉核桃，脸上挂着招牌式的谄笑，眼神却冰冷如蛇。

“搜！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连老鼠洞都别放过！”

皇城司的人迅速散开。片刻后，有人来报：“总管，后院发现密室，但...空了。有近期活动的痕迹，人刚走不久。发现一条废弃暗道，通往棺材铺方向。”

赵常笑容不变，眼神却更冷了：“反应挺快。通知棺材铺那边的人，收网。另外，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周世荣和他背后的人，肯定还在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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