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汇集OLJA(1/2)
## 完美不在场
>妻子坠楼身亡前给我发短信:“凶手是记忆银行的VIp客户。”
>我作为刑警追查三年,终于锁定连环杀人案的幕后黑手。
>调取嫌犯记忆备份时,却看见妻子站在血泊里微笑。
>“亲爱的,”记忆里的她对我说,“帮我处理掉最后一块拼图。”
>这时女儿举着生日蜡烛出现:“爸爸,我帮妈妈补上最后一块拼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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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二日,晚上十点零七分。这个时间像烧红的铁钉,深深楔进我大脑的沟回里,再也拔不出来。
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我正对着浴室镜子刮胡子。嗡的一声震动,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一条新信息,发件人:苏晚。
“老公,别回家!凶手是记忆银行的VIp客户!他在……” 字句戛然而止,后面是触目惊心的空白。我的心跳猛地撞在肋骨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苏晚!”我对着屏幕吼了一声,声音嘶哑,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恐惧。我冲回卧室,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和车钥匙,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钥匙串叮当作响,敲打着死寂的空气。冲出家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电梯下降的数字缓慢得如同酷刑。我疯狂地按着开门键,徒劳无功。转身冲向消防通道,一步跨下三四级台阶,橡胶鞋底在水泥楼梯上摩擦出急促而空洞的回响。
我几乎是撞开了单元门。夏夜温热的空气裹挟着青草气息扑面而来,我却只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远远地,就看到楼下那圈惨白灯光围起来的人群,像一群沉默的乌鸦。警灯无声地旋转,红蓝两色的光在浓重的夜色里切割着,跳跃着,冰冷地涂抹在人们惊惶或麻木的脸上。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的预感扼住了我的喉咙。
“让开!我是警察!陈默!”我嘶吼着,粗暴地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墙。人们纷纷侧身,目光复杂地落在我身上,有同情,有探究,更多的是看客式的惊惧。我挤进那圈刺目的光晕中心。
她躺在那里。
苏晚。
我结婚八年的妻子,我女儿糖糖的母亲。以一种极其扭曲、极不自然的姿态,伏在冰冷僵硬的水泥地上。长发散乱,遮住了她大半边脸,像一匹失去光泽的黑色绸缎。那件她昨天还穿着、笑着说有点显胖的米白色亚麻连衣裙,此刻沾满了暗红的、粘稠的污迹,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她的身体周围,那些蜿蜒扩散的深色痕迹,正贪婪地吞噬着惨白的光线。
世界瞬间失声。警笛的锐鸣,人群的嘈杂,同事低声的交谈……所有声音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只有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在颅腔内疯狂撞击。我双腿一软,几乎是踉跄着扑跪下去,膝盖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旋转、扭曲,只有地上那摊不断扩大的暗红,清晰得灼眼。
“陈队!陈队!你冷静点!”有人用力架住了我的胳膊,试图把我从她身边拉开。是队里的小张,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恐惧。
“滚开!”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量大得自己都吃惊。我的目光死死锁在苏晚那只露在头发外面的手上。那只曾无数次轻抚我脸颊、为糖糖扎辫子的手,此刻无力地摊开着,沾满了尘土和血污。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银色尾戒,还固执地套在她纤细的无名指上——那是我们结婚时买的廉价对戒,我的那枚,一直挂在我脖子上的项链里,贴着心口。
法医老周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出现在我模糊的视线里,他的嘴唇在动,声音却断断续续,如同坏掉的收音机信号:“……陈队……初步判断……高坠……致命伤在头部和……脊柱……现场……没发现明显外力强迫痕迹……初步排除……他杀可能……”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
“放屁!”我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猛地掏出手机,屏幕因为沾了我的汗而湿滑,“她给我发信息了!看!‘凶手是记忆银行的VIp客户’!她是在求救!是被推下来的!”我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老周脸上。
老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那条短信,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结。他沉默了,那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胸口。最终,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沙哑:“短信时间……十点零七分。但根据尸体温度、尸僵程度和现场血迹形态综合分析……苏晚坠楼时间……应该是在十点之前,甚至更早。误差……不会超过三小时。” 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这条信息……可能是在坠楼前编辑好,设置了定时发送,或者……是坠楼后,由其他人操作的。”
“不可能!”我的反驳脱口而出,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死死攥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苏晚的脸,被头发遮住大半的脸,此刻在我混乱的脑海里却异常清晰——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是否充满了惊恐和绝望?是谁?谁把她推下来的?那个该死的记忆银行VIp!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的一切彻底旋转、碎裂、陷入无边的黑暗。
三年。
整整一千多个日夜。
苏晚最后那条短信,成了勒在我灵魂上的绞索。那上面每一个冰冷的字,都成了支撑我活下来、走下去的唯一动力——“凶手是记忆银行的VIp客户”。
我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一头扎进这桩被上级以“证据不足”、“缺乏明确他杀指向”为由,几乎要搁置的“意外坠亡案”中。妻子冰冷的身体,地上刺目的暗红,老周那句“时间误差三小时”的结论,还有那条该死的、时间错位的短信……像无数把钝刀,日夜切割着我。
我近乎偏执地追踪着一切与“记忆银行”有关的蛛丝马迹。这个近十年才兴起、号称能完美备份人类思维、提供“数字永生”可能性的庞然大物,“永恒纪元”公司旗下的核心业务,拥有着令人咋舌的能量和近乎无懈可击的数据壁垒。VIp客户?更是金字塔尖的存在,非富即贵,信息被包裹在重重加密和严密的法律协议之后。
我申请调阅苏晚出事前几个月的全部通讯记录、消费流水、网络足迹……一遍遍梳理,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异常。我走访她生前的同事、朋友,甚至她常去的咖啡馆店员、花店老板。所有人都说,苏晚温柔开朗,与人为善,生活规律得近乎乏味,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能引来杀身之祸的仇怨。
线索一次次中断,希望一次次燃起又熄灭。巨大的挫败感和噬骨的思念日夜啃噬着我。唯一支撑我的,是糖糖。那个曾经像小太阳一样温暖、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极了苏晚的女儿,在失去母亲后,变得异常沉默。她不再缠着我讲故事,不再咯咯笑着满屋子疯跑,常常一个人抱着苏晚的旧围巾,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每一次看到她这样,我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我必须找到真相,为了苏晚,也为了糖糖能走出这片阴影。
转机出现在一起看似毫无关联的跨省连环杀人案上。死者三名,皆是中年男性,社会地位不低,彼此间毫无生活交集,死亡时间跨越半年。共同点是:死法都伪装成意外——车祸、游泳溺亡、心脏病突发。现场处理得极其干净,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拍到可疑身影。案子悬着,成了积案。
一次跨省案情交流会,邻省同事展示现场物证照片时,一个微小的细节像闪电般击中了我。其中一位溺亡的死者,其生前佩戴的腕表表带内侧,用极其细微的激光蚀刻,留下了一个几乎无法辨认的标志——一个由抽象神经元和无限符号∞交织而成的银色印记。
“永恒纪元”!
那个印记,那个代表着顶级隐私和财富的“永恒纪元”记忆银行VIp专属徽记!它冰冷、隐秘,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我心中那扇锈死的大门。
苏晚的短信!VIp客户!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一种混杂着狂喜和彻骨寒意的战栗席卷全身。是他!一定是同一个凶手!苏晚的死,绝非意外!她的短信,她的坠楼,和这些精心策划的“意外死亡”,背后必然缠绕着同一个幽灵!
会议一结束,我立刻申请并案调查,将苏晚案与这三起连环案强行关联。阻力巨大,质疑声不绝于耳。没有直接证据链,仅凭一个难以辨认的印记和一个指向模糊的短信?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据理力争,将三年来的所有调查细节、苏晚短信的时间悖论、记忆银行VIp的特殊性、以及那枚印记的独特性,掰开了揉碎了陈述。我拍着桌子,声音嘶哑,眼底布满血丝:“给我权限!调取这三个死者生前在‘永恒纪元’的记忆备份!那里一定有东西!苏晚用命换来的线索,绝不会错!”
或许是我的疯狂和执拗终于撼动了冰冷的程序,或许是对连环杀手逍遥法外的压力使然,一份极其有限、附带重重保密条款和审查限制的调阅许可,最终艰难地批了下来。权限仅限查看三名死者遇害前一周的关键记忆片段,且需在“永恒纪元”公司严格监控的独立安全室内进行。
今天,就是调阅的日子。
“永恒纪元”记忆银行总部,矗立在城市最核心的科技园区。整栋大楼通体覆盖着深蓝色的单向玻璃幕墙,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无机质的光芒,如同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墓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经过高度过滤的洁净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臭氧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我跟着穿着剪裁完美、表情更完美的接待专员,穿过一道道需要虹膜、掌纹和动态密码三重验证的厚重合金门。走廊宽阔、明亮,一尘不染,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脚下是吸音极好的深灰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只有嵌在墙壁里的指示灯,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像黑暗中窥伺的眼睛。巨大的压抑感无声地弥漫,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虚空里。
最终,我被引入一个狭小的房间。四壁是光滑无缝的哑光黑色材质,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圈柔和但绝无死角的光源。房间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黑色座椅,座椅前方,是一面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屏幕。屏幕此刻是纯粹的黑色,深邃得仿佛能吞噬灵魂。
“陈警官,” 接待专员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疏离,“您已获得授权,可调阅三位目标客户(编号A-734、b-892、c-117)遇害前一周的关键记忆片段。系统将根据关键词‘冲突’、‘威胁’、‘异常接触’进行智能筛选呈现。操作期间,您的一切生理指标及操作行为将被全程记录。请您坐好,戴上神经链接头盔,记忆回溯即将开始。如有任何不适,请立即按下座椅扶手上的红色按钮终止。” 他微微颔首,动作精准得像设定好的程序,随即无声地退了出去。厚重的合金门在我身后滑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世界只剩下我和眼前这片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那是三年积压的愤怒、即将揭开真相的亢奋、以及一种莫名的不安。我坐到那张冰冷的椅子上,拿起旁边那个造型简洁、带着金属凉意的银灰色头盔。头盔内侧布满了细微的传感触点。我将它戴上,调整好位置。触点贴上太阳穴和后颈的皮肤,传来一阵细微的、类似静电的酥麻感。
“身份验证通过。记忆调阅序列启动。”一个毫无情绪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在房间里响起。
巨大的黑色屏幕猛地亮起。
没有炫目的白光,没有过渡。眼前的景象瞬间切换。仿佛我的灵魂被粗暴地抽离,硬生生塞进了另一个躯壳的感官之中。
视角很低,像是在爬行,又像是被拖拽着。视线剧烈摇晃、旋转,天旋地转。浓重的血腥味,铁锈般的、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我的整个感知!这味道如此真实,如此浓烈,几乎让我窒息。
我“感觉”到自己正趴伏在冰冷的地板上。视线艰难地向上抬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染了暗红色污迹的、光洁白皙的脚。小巧,脚踝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淡淡的珠光粉色——那是苏晚最喜欢的颜色。
血液瞬间冻结。
视角继续痛苦地向上移动。光洁的小腿,沾血的米白色亚麻裙摆……正是苏晚坠楼那天穿的那条裙子!
视线终于艰难地抬到了足以看清对方脸庞的高度。
轰!!!
仿佛有亿万伏的电流在瞬间贯穿了我的大脑和脊髓!我的心脏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流回脚底,带来灭顶的冰冷和眩晕!
苏晚。
我的妻子。三年前从高楼坠下、冰冷地躺在血泊中的苏晚。
此刻,她就站在我的“面前”。不,确切地说,是站在这个濒死者的记忆视角面前。
她微微低着头,俯视着“我”——俯视着这个记忆的主人,这个濒死的受害者。她的脸上,没有惊恐,没有悲伤,没有一丝一毫我所熟悉的温柔或明媚。
只有一种……平静到极致的冷漠。
她的嘴角,甚至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那是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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