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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汇集UL(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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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似乎……逻辑自洽?周医生?我模模糊糊想起他提过一次那个医生的名字,好像是对得上。那股支撑着我质问的、混杂着恐惧和愤怒的力气,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部分。身体晃了晃,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框才勉强站稳。

“那……那句话呢?”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疑云,手指用力戳向笔记本最后一页下方那行力透纸背、带着疯狂意味的字迹,“‘为什么就是杀不死你???’这……这又是什么治疗?”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的辩解。那三个巨大的问号,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记忆里。

许明哲的目光顺着我颤抖的指尖,落在那行字上。他脸上的急切和恳求瞬间凝固了。

一秒。

两秒。

然后,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在他脸上蔓延开来。那紧绷的、急于解释的线条骤然松弛,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拉扯,形成一个极其突兀的弧度。不是微笑,更像是一种被荒诞感击中后的肌肉抽搐。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气音的笑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紧接着,那笑声陡然放大,变得响亮而失控,在空旷安静的厨房里轰然炸开!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起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笑得几乎喘不上气,眼角甚至逼出了生理性的泪光。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癫狂的大笑,与他刚才的紧张和此刻笔记上的死亡威胁,形成了最恐怖、最刺眼的对比。那笑声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和心脏。

“你……你笑什么?!”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恐惧和愤怒再次攫紧了我,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笔记本皮革里。这笑声比任何辩解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他终于止住了那骇人的大笑,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脸上残留着古怪的笑意和泪痕,眼神却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看向我,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宠溺的无奈。

“傻瓜……”他的声音还带着笑后的喘息,沙哑又清晰,“因为……因为你就是杀不死啊!”

他向前一步,缩短了我们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目光灼灼地锁住我惊疑不定的眼睛。

“方法一,花生油?”他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剖白的急切,“那瓶香油,我……我是鬼迷心窍倒进你常喝的汤里了。可你呢?你闻了闻,说‘味道有点怪’,然后……然后整碗都倒进旁边那只馋猫的食盆里了!那只猫窜稀窜了两天,你抱着它心疼得要命,我买的进口猫砂都差点不够用!”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那只猫……是有那么回事!当时它蔫蔫地趴在窝里,我还以为它着凉了!

“方法二,浴室?”他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挫败感,“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弄出那点‘恰到好处’的漏电?结果呢?你刚碰到外壳喊了声‘麻’,第二天那该死的暖风机就彻底烧了!害得我只能重新花钱买新的!”

那瞬间的麻痹感……还有第二天暖风机报销时他懊恼的表情……记忆的碎片被强行拼凑,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向。

“方法四,车祸?”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嘲,“我研究了整整一周那条路段的监控盲区和车流高峰!结果那天临出门前,你那个闺蜜林琳一个电话,说看中一条裙子非拉你陪她去市中心商场!我的‘完美时机’就这么泡汤了!”

林琳……那次逛街……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还有夜跑!”他几乎是在控诉了,“我连那路段晚上几点路灯会坏都摸清了!结果呢?你居然心血来潮,提前半小时出门,说天气好想多跑一圈!完美地避开了我‘安排’的时间!”

他猛地停下来,胸膛剧烈起伏,脸上那种混合着挫败、荒诞和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表情异常复杂。他看着我,眼神深处似乎有后怕,有无奈,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所以啊,晚晚……”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沙哑和前所未有的柔软,“你看,我试了……我真的试了……可你就是杀不死。每一次,阴差阳错,你都避开了。像个……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他试图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最后写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本笔记上,眼神复杂,“我坐在书房里,看着前面那些‘失败’的记录,心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像被命运狠狠耍了,又像……又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护住了你。愤怒?不甘?还是……还是别的什么?”他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自己也搞不清了。只觉得……邪门。真的邪门。”

话音落下,厨房里只剩下水龙头滴水的嗒嗒声,空洞地敲打着死寂。

他脸上的荒诞和自嘲如同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深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碎裂的悔恨。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仿佛支撑他的骨头瞬间被抽走了。接着,他双膝一弯,沉重地、毫无缓冲地跪倒在我面前冰冷坚硬的地砖上。

“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中格外惊心。

“晚晚……”他抬起头,灯光映照下,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痛苦和绝望的刻痕,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着之前笑出的泪痕,狼狈不堪,“我混蛋!我该死!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当时怎么就……被那些恶鬼一样的念头缠住了……”他语无伦次,声音哽咽破碎,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撕裂出来,带着血沫,“我写那些东西的时候……脑子……脑子好像不是自己的……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写完了,标注了‘失败’,看着那句‘为什么杀不死你’,我才……我才像是猛地醒过来……”他痛苦地闭上眼,肩膀剧烈地抽动,“我害怕……后怕得要命……不是怕被发现……是怕……怕我真的差点……差点就……”

他泣不成声,高大的身体蜷缩着,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发出压抑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那忏悔的姿态卑微到了尘土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冻僵的雕塑。掌心里那本深棕色笔记本的皮革边缘,深深硌进皮肉,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这痛感如此真实,真实得足以刺穿眼前这汹涌澎湃、声嘶力竭的悔恨表演。

心理治疗?释放阴暗?巧合的避让?

多么完美的解释,像一层精心涂抹的油彩,试图覆盖掉那七页纸上浸透骨髓的冰冷杀意。他的眼泪滚烫,砸在地砖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的忏悔声嘶力竭,每一个音节都饱蘸着痛苦。这浓烈到极致的情感,像一张巨大的网,兜头罩下,试图让我窒息,让我相信,让我心软。

可是……那本笔记的重量还沉甸甸地压在我手上。那七种方法,每一种都曾真实地、冷静地被构思、被推演、被期待过实施。那七个猩红的“失败”,与其说是治疗的胜利,不如说是对他无能狂怒的冰冷嘲讽。还有最后那句力透纸背的“为什么???”——那里面翻滚的,绝不是被治疗化解的平静,而是失败者咬牙切齿的不甘和暴戾!

寒意,比刚才发现笔记时更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我看着他跪伏在地、颤抖忏悔的脊背,那曾经让我感到无比安心的宽阔肩膀,此刻只让我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恶心。

他口中的“周医生”,是真有其人,还是此刻临时编织的救命稻草?那些“巧合”的避让,是命运的眷顾,还是他计划中本就存在的、用来推脱的“意外”?他此刻痛彻心扉的忏悔,又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看到事情败露后,穷途末路下的精湛表演?

所有的解释,所有的眼泪,所有的痛苦姿态,都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之上。冰面之下,那名为“杀意”的怪物,真的被所谓的“治疗作业”驱散了吗?还是仅仅蛰伏起来,舔舐着失败的伤口,等待着下一次更缜密、更不容失败的机会?

我的右手,一直垂在身侧,藏在宽松家居服柔软的褶皱里。此刻,五指正紧紧收拢,掌心一片滑腻的冷汗,包裹着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那把在走进厨房质问前,下意识从刀具架上抽出的、最锋利的剔骨尖刀。不锈钢的刀柄,硌得我掌骨生疼。

他的呜咽声还在持续,肩膀耸动得厉害,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砖,仿佛要将其叩碎。他的脆弱和忏悔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足以让任何一个旁观者动容。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也带来一丝残酷的清明。然后,我朝着那个跪在地上、看似崩溃绝望的男人,迈出了一步。

脚步声很轻,落在地砖上,却像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他哭泣的呜咽声,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我蹲下身,视线与他沾满泪水和尘土的脸平齐。近得能看清他通红的眼底深处,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一丝……紧张?还是期待?我的左手,那只没有握刀的手,伸了出去,带着轻微的颤抖,指尖触碰到他冰冷潮湿的脸颊。

这个动作似乎给了他巨大的希望。他猛地抬起脸,眼中爆发出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光,混合着泪水,亮得惊人。他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我触碰他脸颊的那只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赎。

“晚晚……你肯……”他破碎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不确定。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我手背的瞬间,我的身体动了。不是拥抱,不是搀扶。

我猛地张开双臂,以一种拥抱的姿势,将那个跪在地上、看似脆弱不堪的男人,用力地、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我的脸埋进他带着淡淡须后水味道和泪水泥土气息的颈窝。这个拥抱如此用力,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勒得他身体明显一僵,连那劫后余生的啜泣都卡在了喉咙里。

“没事了……”我的声音闷在他的衣领里,听起来模糊不清,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没事了,明哲……我相信你……”

我的右手,那只一直藏在身侧、紧握着冰冷利刃的手,此刻正稳稳地、纹丝不动地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家居服。刀尖,隔着衣料,精准地、无声地抵在他左侧肩胛骨下方——那个位置,直指心脏。

他身体的僵硬持续了一瞬,随即在我那句“相信”出口后,仿佛彻底松懈下来。他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悠长的叹息,滚烫的泪水再次涌出,滴落在我的肩膀上,带着灼人的温度。他也抬起双臂,紧紧地、颤抖地回抱住我,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

“晚晚……我的晚晚……”他哽咽着,一遍遍重复,气息灼热地喷在我的耳畔,“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永远不会了……”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依恋。他的心跳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急促而有力地撞击着我的胸口,像一面被疯狂擂动的鼓。

我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颈侧皮肤,能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我的眼睛,越过他汗湿的鬓角,望向厨房窗外。城市的霓虹已经开始闪烁,将窗框切割成一块块光怪陆离的碎片,映照在光滑的冰箱门上,扭曲变形。那片模糊的光影里,映出我们相拥的轮廓——他紧紧抱着我,仿佛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全世界;而我,安静地伏在他肩头,像一个终于找到港湾的、疲惫的旅人。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右手臂是如何稳定地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只有我自己能感觉到,掌心紧握的那片金属,冰冷、坚硬、蓄势待发,刀尖隔着薄薄的布料,稳稳地、无声地,指向他后背之下那颗正在为我激烈跳动的、温热的心脏。

窗外,霓虹明灭,无声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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