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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汇集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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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国栋的视线被那行日期死死钉住,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眩晕感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瞬间——

“滋啦……”

客厅里那台老旧的彩色电视机屏幕猛地闪烁了一下,发出电流扰动的噪音,自动跳出了本地新闻频道的画面。显然,是信号被强制插播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神情异常凝重严肃的女主播出现在屏幕上,背景画面快速切换着,似乎是某个破败废弃的厂区景象,红蓝警灯的光芒在夜色中无声地旋转闪烁。

“本台最新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女主播的声音清晰、急促,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紧张感,“就在刚刚,市警方在位于西郊、已废弃长达三十年的‘向阳食品厂’旧址进行安全隐患排查时,于一处封闭的地下储藏库内,有重大发现……”

陈国栋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械,极其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向电视机屏幕。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包印着“1995.06.14”的“小淘气”,塑料包装袋在他无意识的紧握下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

新闻画面切换,一个晃动的手持摄像机镜头快速扫过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阴暗空间。几束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最终聚焦在一处角落。画面虽然模糊,但所有人都能清晰地辨认出——

那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蜷缩着,倚靠在布满霉斑的冰冷水泥墙角。身上覆盖着厚厚的、不知名的灰白色粉尘,像一层诡异的裹尸布。但令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感到极度震惊和生理不适的是,那身影的轮廓,包括露出的部分衣物碎片(镜头特写扫过一片褪色的蓝色布料边缘),竟然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近乎完整的保存状态!没有腐烂,没有枯骨化,仿佛时间在那个黑暗的角落被彻底冻结。

“……发现一具儿童遗体,”女主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继续播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陈国栋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上,“据初步勘查及厂区档案比对,该厂区于1995年6月14日曾发生一起严重的粉尘爆炸事故,造成重大伤亡并导致工厂永久废弃。该遗体发现位置位于当年爆炸核心区域下方一个意外形成的封闭空间内,现场存在大量特殊粉尘覆盖层……”

“1995年6月14日”。

女主播清晰吐出的这个日期,与陈国栋手中“小淘气”包装袋上那行钢印数字,在死寂的客厅里产生了恐怖的共鸣。像两把冰冷的钥匙,同时拧开了地狱的大门。

电视屏幕的光映在陈国栋沟壑纵横的脸上,一片惨白。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眼白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却空洞地放大着,仿佛正凝视着某个常人无法窥见的深渊。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只剩下一个被巨大惊怖撑开的躯壳。新闻画面还在继续,警灯闪烁,现场一片混乱,记者急促的旁白像尖锐的噪音,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所有的声音、光线、感知,都潮水般退去,世界坍缩成一个绝对寂静、绝对黑暗的点。

只有那包“小淘气”,那包来自地狱之门的“小淘气”,被他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地、神经质地攥在掌心。塑料包装冰冷的触感,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透过皮肤,一路灼烧到灵魂深处。

他低下头。

动作缓慢得如同电影里濒死的慢镜头。花白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的目光,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手中那包鲜艳得刺眼的零食袋上。那行小小的“1995.06.14”,在电视机闪烁不定的惨白光芒下,仿佛拥有了生命,正在无声地跳动、狞笑。

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只剩下最后一个冰冷的尾音在空气中震颤。陈国栋布满老年斑的手,像一架年久失修、锈迹斑斑的机器,开始了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那颤抖如此剧烈,以至于他手中那包来自三十年前的“小淘气”也跟着簌簌作响,塑料包装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他盯着包装袋上那道细小的锯齿状撕口线,眼神空洞而执拗,仿佛那是连接着某个不可知深渊的唯一缝隙。然后,他动了。

两根枯瘦的手指,指甲因长年缺乏营养而泛黄发脆,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颤抖,捏住了那塑料包装袋的封口边缘。指尖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白。他试图撕开它,动作却笨拙得如同第一次接触包装的孩童,又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早已忘记光明为何物的盲人。

一下。塑料薄膜只是轻微地变形,发出轻微的“嘶啦”声,裂口却小得可怜。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被某种巨大力量推动的执念。

两下。手指的颤抖更剧烈了,包装袋在他手中像一只受惊的鸟儿般扑棱。撕开的裂缝大了一点点,露出里面橙黄色、裹着粉末的饼干一角。那颜色鲜艳得诡异,完全不像尘封了三十年的模样,在电视机惨白光线的照射下,鲜艳得如同刚刚出炉。

就在他试图第三次用力时——

“啪嗒。”

一滴冰冷的液体,毫无征兆地砸落在塑料包装袋那鲜艳的橙黄色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紧接着,又是一滴。浑浊的,带着岁月沉渣的眼泪,从他深陷的眼窝里无声地滚落,沿着脸上深刻的沟壑蜿蜒而下,最终沉重地滴落在那个刚刚撕开的小口子上,滴落在那些来自1995年6月14日的、新鲜得令人毛骨悚然的饼干上。

那撕开的小口,像一个通往时间尽头的幽暗隧道。陈国栋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住裂缝深处。那里,橙黄色的饼干碎屑在电视机惨白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近乎妖异的、新鲜的油亮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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