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汇集3(1/2)
## 昨日包裹
>退休教师陈国栋收到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包裹。
>拆开后发现是三十年前儿子最爱吃的零食“小淘气”。
>他颤抖着撕开包装,却发现里面的饼干新鲜如初。
>电视里突然插播一条新闻——
>“三十年前爆炸事故的废弃食品厂内,发现一具保存完好的儿童遗体。”
>老人低头看着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1995年6月14日。
>正是他儿子失踪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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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的灰,又积了一层。陈国栋用指腹抹了一下,捻捻指尖,那点灰土便沾在皮肤上,像时间无声剥落的碎屑。他叹了口气,拿起那块洗得发白、边缘已经磨损的软布,开始每日的功课。先擦拭书桌,桌面光洁得能映出他模糊的轮廓,桌面一角摆放着妻子年轻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容温婉,目光仿佛穿越岁月温柔地落在他身上。他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最后才慎重地拿起那个小小的相框。相框里,穿着小学校服、红领巾系得有点歪的男孩咧着嘴,露出豁了一个小口的门牙,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那个年纪特有的、对世界毫无保留的好奇和快乐。那是小哲,他的儿子。
三十年了。时间像一块沉重而冰冷的铁,压在这套两居室里每一个角落。老伴儿带着无尽的牵挂和遗憾离开得更早,如今只剩下他和这满屋子凝固的回忆。他早已习惯这种寂静,习惯一个人吃饭时碗筷碰撞的清脆回响,习惯对着电视机里喧嚣的节目发呆,习惯在每一个黄昏降临前,走进小哲那间永远停留在十岁的房间——书本摊开在书桌一角,仿佛小主人只是刚刚跑出去玩耍;玻璃罐里几只干枯的蝴蝶标本翅膀脆弱;墙上贴满了泛黄的奥特曼贴纸。他总会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手指拂过那床印着恐龙图案的小被子,感受着早已消散的孩童体温。这房间是他心底的圣坛,供奉着那个永远没有回来的夏天。
“叮咚——”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硬生生切开了屋里的寂静,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微澜的池塘。陈国栋的手顿在半空,疑惑地皱起眉。这个时间,不该有人来。他放下软布,步履有些迟缓地穿过客厅,习惯性地从猫眼向外望。走廊空无一人,只有老式声控灯昏黄的光线,在他动作之后亮起又暗下。他拧开门锁,老旧金属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门外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牛皮纸包裹。尺寸不大,方方正正,像一本厚点的书。他弯腰拾起,包裹很轻。翻来覆去仔细查看,除了他“陈国栋”三个打印出来的、工整得毫无人情味的宋体字,竟再也找不到任何信息——没有寄件人姓名,没有地址,甚至没有一枚邮戳的痕迹。它像凭空出现,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诡异。
这包裹像一块冰,猝不及防地塞进陈国栋怀里,顺着指尖一路冷到心脏深处。他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粗糙的牛皮纸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盯着它,试图从这毫无头绪的纸盒里看出点什么名堂。客厅里的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滴答、滴答,一声声敲在他绷紧的神经上。他拿着包裹,慢慢踱回客厅,坐在那把用了很多年的旧藤椅上,藤条发出轻微的呻吟。他把它放在腿上,手指在那几个冰冷的打印名字上摩挲,犹豫了片刻,才从抽屉里找出剪刀。
剪刀刃口咬合牛皮纸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纸盒被打开,里面没有任何填充物,只有几袋花花绿绿的小包装零食,直接撞入他的眼帘。
“小淘气”。
这三个褪色却依旧熟悉的字体,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最深处的锁。陈国栋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他认得这个包装,刻在骨头里的认得!酥脆的饼干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甜中带咸的橙色粉末,小哲小时候最爱的零嘴儿。每次下班路过街角的小卖部,他总会买上两包,揣在兜里。回家时,钥匙刚插进锁孔,就能听见儿子欢快的脚步声从门后冲过来,迫不及待地嚷着:“爸爸!‘小淘气’!”那孩子会像只小松鼠,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咬着饼干,最后还要把沾满粉末的手指头也嘬得干干净净,眼睛满足地眯成缝。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没见过这东西了。那家厂子,听说早就不在了。这包装的样式,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略显粗糙朴实的印刷风格。是谁?为什么要寄这个?一个巨大的、充满寒意和荒谬感的问号,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颤抖着拿起一包,塑料包装在他布满老人斑的手里显得格外鲜艳,刺目。指尖传来的触感异常清晰,塑料薄膜光滑而坚韧,完全没有存放了几十年应有的那种脆硬或粘腻感。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一丝冰冷的恐惧,像细小的藤蔓,顺着他的脊椎悄悄向上攀爬。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包装袋,寻找着那个能证实或击碎他可怕猜想的印记——生产日期。在哪里?他慌乱地翻动着小袋,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终于,在包装袋背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行细小的钢印数字,清晰地映入他浑浊的眼帘:
**1995.06.14**
1995年6月14日!
陈国栋的呼吸骤然停滞。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按下了消音键。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楼上隐约的脚步声、甚至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全都消失了。只有这行数字,像烧红的烙铁,带着嗤嗤的声响,狠狠地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烙进他的灵魂深处。
就是这一天!
那个闷热得让人窒息的夏日午后,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意乱。他像往常一样提前半小时到小学门口接小哲放学。孩子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涌出校门,叽叽喳喳。他踮着脚,在攒动的小脑袋里急切地搜寻着儿子熟悉的身影。蓝色短袖,卡其色短裤,斜挎着那个印着变形金刚的书包……一个,两个,三个……人流渐渐稀疏,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校门口和灼人的阳光。小哲不见了。他发疯似的冲进学校,找遍了每一个角落,询问了每一个可能认识的老师和学生……没有,哪里都没有。他的小哲,就在那个寻常的放学午后,如同被阳光蒸发的一滴水珠,彻底消失在了1995年6月14日滚烫的柏油马路尽头。
三十年锥心蚀骨的寻找、等待、绝望……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被这包来自“昨天”的“小淘气”,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重新撕开,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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