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胡杨根须缠铜线(1/2)
没等她说完,我把烟头扔脚下踩灭,那点火星子在戈壁滩的夜风里闪了一下就没了。
笨?
我当初在那个该死的研究所当实习生的时候,因为焊坏了一块比我命都贵的集成电路板,导师差点没把我的手剁下来喂狗。
我笑了笑,把手伸到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那上面全是细碎的白疤,那是岁月和服务刀留下的记号。
笨不怕,怕的是手笨心还懒。睡吧,明天可是开奖的日子。
这一觉睡了一个月。
当然不是真睡,是熬。
这一个月,我和这帮小崽子就像是在炼丹炉里滚了一遭。
期限一到,日头刚从地平线冒个尖,我就带着那一帮这一个月来被我折磨得脱了形的学徒工,浩浩荡荡杀向胡杨林。
手里没拿书,全拎着工兵铲,这场面看着不像去搞科研,倒像是去械斗。
那个坑是我亲自选的,背阴,潮气重。
十个坑位一字排开,跟那十个学徒工此时忐忑的脸色一样精彩。
挖!我一声令下,沙土飞扬。
前几个坑刨出来,铜线圈要么是光秃秃的,要么上面挂着几根死气沉沉的枯草根,看着就寒碜。
那些个徒弟垂头丧气,恨不得自己跳坑里埋了。
直到挖到第七个坑,也就是陈秀云选的那个位置。
铲子下去,带出来的不是散沙,而是一坨沉甸甸的泥球。
林小川眼尖,也不嫌脏,上手就把那层浮土给扒拉开了。
卧擦!这小子平时也算个文明人,这会儿直接爆了粗口。
那截原本紫红色的铜线,现在根本看不见铜色了。
密密麻麻的白色根须,像是一层厚实的蚕茧,死死地把线圈包裹在里面。
最绝的是,有几根细得像头发丝一样的根须,竟然顺着绝缘胶布那微米级的缝隙钻了进去,跟铜芯缠绵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师父,这树成精了?
林小川瞪着眼珠子,想摸又不敢摸,这是在帮她导电啊?
我没说话,掏出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小段带着根须的样本,放进玻璃瓶里。
导个屁的电。
我把瓶子对着阳光晃了晃,那白色的根须透着股诡然的生命力,这是因为她的线绕得太稳了。
阻抗恒定,没有杂乱的涡流,漏电流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换句话说,她的线圈周围,没有那层让植物根系厌恶的‘电磁噪点’。
我转头看向陈秀云,这丫头正盯着那团根须发愣,手都在抖。
铜离子浓度诱导了定向生长。
这树不傻,知道哪儿待着舒服。
你的手艺,连植物都认可了。
我拍了拍手上的土,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林子里听得清清楚楚,从今天起,你就是这批新人的手感导师。
这俩新来的愣头青,归你带。
我随手指了两个刚分来的知青,这俩货正眼巴巴地看着那团神迹一样的树根。
不行不行!
陈秀云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身体下意识往后缩,那只残疾的左手藏到了背后,我……我才是个一级工,还是个残废,我哪能带人……林总师您别开玩笑了。
我没跟她废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强行把她扳了个身,让她面对着百米开外的训练场。
那边,那两个刚才被我点名的知青正蹲在地上拆解旧电机。
你看那个戴眼镜的。我指着其中一个,他在干嘛?
陈秀云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愣住了。
那个知青正努力地把身体向左倾斜十五度,左手别别扭扭地勾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去拧螺丝。
那姿势极其别扭,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像个拙劣的模仿秀演员。
他在学你。
我凑到陈秀云耳边,低声说,他身体健全,但他觉得你那个姿势才是拆卸这颗螺丝的最优解。
他不是在学你的残疾,他是在学你的重心控制。
陈秀云的嘴唇哆嗦着,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当初在废料堆里把手磨烂,是为了换口窝头活命。
我松开手,替她拍了拍肩膀上的沙尘,但他们现在像个傻子一样学你,是为了将来造出来的枪不炸膛,造出来的炮能打准。
这时候你要是缩了,那才是真对不起你这只手。
陈秀云没再说话,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盯着远处那两个笨拙的身影,眼神一点点变得坚硬起来,像是在淬火。
下午两点,厂部的大喇叭突然滋滋啦啦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张副厂长那带着明显焦虑的声音传来。
紧急通知!
紧急通知!
军区装备部的考察团明天一早到厂!
全厂大扫除,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起来!
我刚进办公室,张副厂长就跟个火烧屁股的猴子一样窜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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