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叫出你的真名来(2/2)
林小川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示波器的蓝光映着他发亮的眼睛:“林总,我用傅里叶变换把声纹切成六十四段,每段塞在不同谐波里。就算被截获,没有我们的解码器……”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晚晴接过录音机,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突然笑了:“像不像当年吴师傅藏图纸?塞在茶缸底,混在煤渣里。”她把录音机递给周振声,“周老,你的声音,就是我们的煤渣。”
周振声接过录音机,指腹摩挲着机身上的刻痕——那是老罗用锉刀刻的梅花标记,和他工装内侧的刺绣一模一样。
他突然抬头:“小钧,要是……”
“没有要是。”我打断他,“当年吴师傅被批斗时,脖子上挂着铁牌子,还在喊‘滤波器别关’。他喊的不是机器,是我们。”我拍了拍RKS07的外壳,“现在该我们喊回去了。”
那晚我们在机器前守了整宿。
林小川盯着示波器调参数,老罗在笔记本上画电路图,苏晚晴给每个人泡了热茶——她总说热乎气能顶半床被子。
周振声坐在最里头,对着录音机练了十七遍“滤波器开着,信号就还在”,每遍都要我和苏晚晴听,直到我们说“像吴师傅当年的调”。
次日凌晨四点十七分,RKS07的打印机开始吐纸。
这次的纸条比往年长,墨迹还带着温度:“下一响应时间:三日后凌晨四点十七分。”
第三日凌晨,雪停了,月亮像一块冻硬的年糕挂在天上。
林小川盯着监测仪,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老罗守着备用发射器,扳手在工具箱里码得整整齐齐;苏晚晴抱着记录本,笔尖悬在纸页上方,随时准备记录。
我站在RKS07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机器的嗡鸣合上了拍。
四点十七分整,监测仪发出蜂鸣。
这次不是尖锐的刺响,是一种低沉的、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嗡——那是有内容的信号。
林小川扑过去,示波器的波形突然绽开一朵绿花:“有文字!林总您看!”
我凑过去,屏幕上的字慢慢显出来:“收到老周的声音。W.D.H.遗物已移交接替者。”
“W.D.H.是吴德海!”林小川的声音带着颤,“他们提到了吴师傅的缩写!”
苏晚晴的笔尖在记录本上戳了个洞:“移交……说明吴师傅不是一个人。”她抬头时,眼镜片上的雾气早散了,眼里烧着一团火,“是有传承的,像我们守着RKS07一样,他们也守着什么。”
我摸出钢笔,在工作日志首页写下三个大字:“回声组”。
墨迹未干,我抬头看向众人:“从今天起,我们不叫它‘守夜人’,也不叫对方‘未知源’。”我敲了敲日志本,“他们记得我们的名字,我们也要记住他们的。”
夜风突然灌进来,吹得桌上的图纸哗啦响。
我望着窗外泛白的天际线,想起吴师傅临终前说的话:“小钧,机器会老,图纸会黄,但守着的人不会断。”现在我知道了,不止我们在守——山的那边,海的那边,还有另一群人,守着同样的火种。
“小川,老罗。”我转向他们,“辽西有个废弃的雷达站,离这儿一百二十里。我打算……”
“我们去!”林小川抢着说,老罗也重重点头,工装内侧的梅花刺绣跟着晃了晃。
我笑了,从抽屉里摸出一串铜钥匙——那是吴师傅当年给我的,“明天天亮就走。记得带上……”
“带口琴。”苏晚晴接口,她的手搭在我胳膊上,指尖的薄茧硌着我,“带《我的祖国》的调子。”
窗外的天开始泛青,RKS07的屏幕上,绿色字符还在跳动。
这次不是“身份未验证”,是“连接中”。
我望着那行字,突然听见雪地里传来一声鸟鸣——很轻,很短,像谁吹响了口琴的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