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锤子照不见的角落(1/2)
办公室的搪瓷缸子还冒着热气,我正翻着最新一批举报信,林小川风风火火撞进来,蓝布工装前襟沾着铅笔灰。
他手里攥着张揉皱的报表,指节把纸边都捏卷了:“师父,您看这三个县——”
我抬眼时,他额头的汗正顺着鬓角往下淌,在领口洇出块深色的印子。
报表摊开在桌上,红笔圈着三个地名:青水、云岩、石屏。
“观察哨运行半个月,这三个地方加起来才两封有效举报。”他抽走我手边的铅笔,在报表上戳出个坑,“可我查了设备台账,青水的变压器超期服役率43%,云岩的瓷瓶老化率比平均值高两倍——”
我捏着铅笔敲桌子,铅笔头在“43%”上画出道浅痕。
窗外的杨树叶子沙沙响,突然想起老罗在“我认错”木板上写的那句话:“怕的是烂在肚子里。”“不是没问题,是不敢说。”我把报表推回他面前,铅笔尖点着“青水”两个字,“查这三个县的历史档案。”
林小川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转身时工装口袋里的计算器差点掉出来。
他跑出去的脚步声撞在走廊墙上,回音里还混着句闷声闷气的“我这就去”。
下午三点,苏晚晴抱着一摞泛黄的档案袋进来。
她的蓝布衫袖口沾着档案室的灰,眼镜片上蒙着层薄雾,显然是从资料室一路小跑过来的。
“查到了。”她把档案摊开,最上面那份的封皮写着“1968年青水公社打击报复举报人事件”,“这三个县五年内都发生过举报人被批斗、撤职的事。”
我翻到档案里的会议记录,钢笔字歪歪扭扭:“电工老周举报线路隐患,反被说成‘破坏生产’。”纸页边缘有块褐色的印子,像是眼泪洇的。
苏晚晴忽然抽走那份档案,指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快速划拉:“主动上报这条路堵了,咱们得换种方式听声音。”
她的笔记本翻到新一页,画满了交叉的箭头和公式。
“我统计了近十年的跳闸记录,”她推了推眼镜,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把气象、农忙、学校开学这些变量加进去——”她指着其中一行数据,“云岩县每年开学后两周,停电概率比平时高67%。”
“为什么是开学?”我凑过去看,她的笔记里夹着张照片,几个孩子正扒着电线杆往上爬,裤脚沾着泥。
“孩子们放学早,爱爬杆子掏鸟窝。”她合上笔记本,封皮上用红笔写着《沉默者的警报》,“有些人不敢喊疼,但疼会自己冒出来。”
话音未落,门被撞开条缝,林小川探进半张脸,手里举着个铁皮喇叭:“师父!我想到个土办法——”他挤进来,喇叭上还沾着红漆,“农村广播站每天都要播通知,要是在固定时段放段测试音……”他掏出个皱巴巴的电路图,“线路绝缘不好会放电,喇叭就会有杂音!”
我接过他手里的喇叭,金属壳子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试过吗?”
“云岩县试点村今早试运行!”他掏出个磁带盒,封面上用粉笔写着“0715测试音”,“村头王大爷说,今天广播吵得像苍蝇撞玻璃,电工去查——”他的喉结动了动,“真找出处瓷瓶隐裂,裂纹细得拿放大镜才看得见!”
我拍了拍他的肩,他工装口袋里的磁带哗啦响成一片。
这小子,怕是把全县的测试音都录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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