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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暗夜守护重庆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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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沉压在重庆大厦的穹顶。

而楼道里的灯泡忽明忽暗,钨丝发出“滋滋”的轻响,映着墙壁上斑驳的涂鸦——“我们都是中国人”几个字被人用白色油漆涂过,却又倔强地透出底下的红色底漆,像未愈合的伤口。

许峰站在三楼的转角,手里攥着张警司刚送来的配电房平面图,图纸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边角微微卷起,指尖在标注“高危区域”的红圈上反复划过,纸面留下几道深色的痕迹,混着些许从墙上蹭来的灰。

“阿峰,居民都安置好了。”司徒倩从楼梯下来,额角渗着细汗,鬓角的碎发贴在脸上,沾着点灰尘,那是刚才帮王太搬铁皮箱时蹭到的。

她手里拿着个铁皮饼干盒,印着褪色的小熊图案,里面装着李婆婆塞给她的薄荷糖,玻璃糖纸在昏暗里闪着微光。

“刚才,李婆婆说她的降压药落在房间了,我上去拿。她说药瓶是玻璃的,早上放在窗台晒过太阳,瓶身上还贴着张红纸条,写着‘每日一粒’,一眼就能看见。”

“我陪你去。”许峰拉住她的手腕,她的体温比平时高,掌心潮潮的,带着股淡淡的薄荷香,大概是刚才跑上跑下累的。

在配电房就在四楼走廊尽头,绿色的铁门锈迹斑斑,门把手上缠着圈生锈的铁丝,离李婆婆的房间不过十米,此刻像一头蛰伏的野兽,藏在走廊深处的阴影里,门底的缝隙透出点微光,像是有人在里面动过手脚。

这时,楼道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谁家炒了蒜蓉通菜,蒜香混着隔壁美发店飘来的劣质香水味,还有搬运工阿强身上的汗水味——那是重庆大厦独有的气息,杂乱却鲜活,藏着无数人讨生活的热气。

司徒倩敲响李婆婆的房门时,隔壁的收音机正播放着梅艳芳的《女人花》,磁带有些卡壳,“摇曳”两个字反复转了两圈,带着点电流声,旋律在空荡的楼道里盘旋,竟生出几分温柔的暖意,让紧绷的神经都松了些。

“阿倩来啦?”李婆婆打开门,手里还拿着没织完的毛衣,竹针在指间灵活地穿梭,毛线是孔雀蓝的,团在膝上像只安静的鸟,“刚才听司徒雄在楼下喊,说有坏人要来搞破坏,真是辛苦你们了。”

她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广东口音,尾音微微上翘,却字字清晰,“这楼啊,住了快十年,台风天漏过雨,半夜水管爆过三次,连老鼠都比别处多,风风雨雨都见过,倒也不怕什么。”

司徒倩接过药盒,玻璃瓶盖在灯光下闪了闪,忽然注意到墙上的老照片——镶在掉漆的木框里,边角磕掉了块。

这照片里年轻的李婆婆站在广州的骑楼前,穿着月白色的旗袍,领口绣着朵白玉兰,笑得明媚,身后的招牌写着“粤韵茶楼”,墨迹被雨水浸得有些晕。

“婆婆,您以前是做什么的?这张照片真好看,您年轻时像电影明星。”

“唱粤剧的。”李婆婆叹了口气,放下毛衣,指腹轻轻划过照片边缘,那里的玻璃有道裂纹,是去年搬家时不小心碰的。“

因动荡时局后来战乱,就跟着先生来了香江;原以为能在油麻地搭个戏棚,教几个徒弟,安稳度日,没想到……”

她没说下去,只是拍了拍司徒倩的手,掌心带着竹针磨出的薄茧,粗糙却温暖,“你唱歌好听,要好好唱下去,别像我们,把嗓子都唱哑了,现在连《游园惊梦》里‘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哼不全,调子总跑。”

离开房间时,《女人花》的旋律正好唱到“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许峰忽然停住脚步,侧耳听着楼道深处的动静——除了收音机的声音,还有一种极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用砂纸磨金属,又像是拖动什么重物,从配电房的方向传来,断断续续,藏在歌声的间隙里。

“怎么了?”司徒倩压低声音,握紧了手里的药盒,玻璃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打了个轻颤。

“配电房方向。”许峰拉着她迅速躲进消防通道,厚重的铁门只留了条缝,从缝隙里望去。

此时,看见三个穿着电工制服的男人正用撬棍撬动配电房的铁门,动作熟练得不像新手,撬棍的支点垫着块橡胶皮,显然是怕发出太大声响惊动别人。

其中一个人挽着袖子,露出的手腕上,有块和许振江狱友同款的刺青——是个扭曲的“邦”字,墨水发蓝,像是新补过,边缘还泛着点红肿。

许峰立刻摸出bp机,按键的手指有些抖,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给张警司发信息:“目标已出现,配电房,三人,持械,穿蓝色电工服,其中一人手腕有‘邦’字刺青。”

发送键刚按下,就听见其中一个矮个男人骂骂咧咧,带着点港腔:“妈的,许先生说了,十分钟内搞定,炸了这破楼的总闸,看那些大陆仔还怎么待!等没电了,黑灯瞎火的,抢东西都方便,到时候趁机混出去,谁也抓不到!”

司徒倩的呼吸骤然变促,胸口像被堵住似的,闷得发慌。许峰握紧她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拍了两下——别怕,有我。

他从消防箱里抽出两根水带,橡胶管沉甸甸的,带着股消毒水味,管身上还印着模糊的“1985”字样,递给她一根:“等下我出去吸引他们注意,你顺着消防通道往下跑,去找张警官,他带了人在二楼待命,楼梯口有个穿黑夹克的就是。”

“不行,太危险!”司徒倩抓住他的胳膊,指节发白,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他们有刀,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们等张警官上来,不差这几分钟,他说快到了。”

“来不及了。”许峰看着那几人已经撬开半扇门,正往里面塞用报纸包着的东西,棱角分明,外面还缠着圈细麻绳,像是炸药。

“他们在放炸药,看体积,足够把整层楼的电路都炸断,到时候一片漆黑,居民们慌起来,挤在楼梯口,很容易出踩踏事故,楼下还有几个孩子。”

他深吸一口气,将水带在手里缠了两圈,打了个死结,勒得手掌发紧,“记住,沿着楼梯往下跑,别回头,到二楼就安全了,告诉张警官带齐人再上来。”

没等司徒倩反应,许峰猛地推开消防通道的门,铁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震得灰都掉了下来。他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顿时,这三个男人吓了一跳,手里的工具掉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响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回头看见只有许峰一个人,为首的刺青男狞笑一声,露出泛黄的牙齿,牙缝里还塞着点菜叶:“又来了个送死的,许先生的赏钱看来要多份了。”

他从工具包抽出一把匕首,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冷光,“兄弟们,干完这票,去尖沙咀喝啤酒,我请客,叫上红姑她们!”

许峰挥舞着水带冲过去,橡胶管带着风声,精准地缠住刺青男的手腕。另两人见状,抄起地上的撬棍就打过来。

他侧身躲开,撬棍擦着肩膀过去,打在墙上,溅起一片墙灰,迷了眼睛。

然而,水带却被矮个男人抓住,猛地一扯,许峰整个人踉跄着撞在墙上,后腰传来一阵钝痛——大概是撞到了突出的砖角,那里原本是个钉子,后来被拔了,留下个小坑,此刻像有块烧红的烙铁按在上面。

“阿峰!”司徒倩尖叫着扑过来,她没跑,反而抓起手里的水带,狠狠抽向矮个男人的脸。水带里还残留着点水,抽在脸上又疼又凉,那男人痛呼一声,松开撬棍去捂脸,指缝里渗出了血,混着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这时,刺青男趁机挣脱许峰的束缚,匕首朝着他的胸口刺来。

许峰侧身翻滚,地板上的灰尘被扬起,呛得他咳嗽两声,匕首擦着肋骨划过,衬衫被划破一道口子,带起一阵刺痛,像被猫爪狠狠挠了下。

他顺势抬脚,狠狠踹向男人的膝盖,听着“咔嚓”一声脆响,男人惨叫着倒地,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红蓝交替的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进来,在墙上晃来晃去。剩下的两个男人脸色大变,高个男人抓起地上的炸药引线,掏出火柴就要划,火柴盒在手里抖得厉害。

许峰眼疾手快,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两人扭打在地上,他死死按住对方拿火柴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尝到了点血腥味。

即时,一个炸药包从男人怀里滚出来,落在司徒倩脚边,导火索已经被拉出一小截,露出里面的黄色药粉,像小时候玩的火药枪里的东西。

“倩儿,踢开它!”许峰嘶吼着,额角的青筋暴起,后腰的伤口被牵扯着,疼得他眼前发黑,看东西都重影。

司徒倩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震得耳膜发疼,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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