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鸟衔残绣,新局初织(1/2)
夜风穿廊,织心堂的檐角铜铃轻响了一声,像是回应某种冥冥中的召唤。
白羽鸟停在窗台,羽毛如雪,爪上缠着那半片焦边绣片,蝶纹残缺,边缘焦黑卷曲,仿佛曾从烈火中抢出。
顾青梧屏住呼吸,指尖微颤地将它取下,捧入灯下。
烛光摇曳,映得那残绣如同枯叶,却隐隐透出一股不灭之气。
“用‘萤灰露’试试。”谢梦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平静无波,却让满室人都静了下来。
顾青梧点头,蘸了药水,细细刷过背面。
起初无痕,唯有极淡的苦香弥漫开来——那是陈年墨与毒草灰混烧后的气息,专为防人窥探而制。
可随着药力渗透,焦痕深处竟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细如蚊足,却锋利如刀:
“癸卯之后,七去三留——今三归一,道终不孤。”
顾青梧瞳孔骤缩。这字迹……她见过!
她猛地抬头:“这……这和《贞织大夫录》扉页上的题跋,是一人所书!”
谢梦菜缓步上前,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
烛火跳动,映得她眸色深沉。
她忽然想起什么——数月前,隐居慈荫祠的孙怀恩曾对她提起过一句晦涩的话:“当年七匠之中,唯有一人逃出生天。他临终前留下遗训:待雪缕重光,当以鸟传信,归政于民。”
那时她不解其意。
如今,白羽鸟来了。残绣现字。雪缕……是不是已经重光?
她没再犹豫,连夜出城。
月照荒径,马蹄声碎。
慈荫祠掩在松林深处,破败却清寂。
孙怀恩拄杖立于门前,似已等候多时。
谢梦菜将绣片递上。
老人颤抖着手接过,借着灯笼微光凝视良久,忽然老泪纵横,哽咽难言。
“是我师父……”他声音沙哑,“三十八年了……他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八年。”
风穿过祠堂,吹动檐下铁马叮当。
那一瞬,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在叹息,在庆贺。
谢梦菜静静站着,心中却翻江倒海。
她终于明白,这份绣谱、这场局,从来不只是为了护一个家族,守一段姻缘。
它是血脉,是传承,是那些被焚毁、被抹杀、被遗忘的匠人用命织就的民心之网。
翌日清晨,织心堂钟声三响。
柳明漪、顾青梧并十余名骨干绣娘齐聚堂内,神色肃然。
谢梦菜立于主位,手中捧着一只檀木匣,打开时,金丝线在阳光下一闪——正是失踪多年的《天工绣谱》正本。
“今日起,此谱不再由我私藏。”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它属于所有愿以针为笔、以布为纸的女子。”
满堂寂静。
她继续道:“即日起,民织司重大决策,须经‘三老七新’评议会合议。三老,为柳尚工等元勋;七新,由绣学塾每季推选优秀学徒轮值。凡关乎民生织务、赈济分派、技艺传承者,皆需共议而决。”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顾青梧身上,亲手将一枚青铜小牌放入她掌心。
牌面刻着经纬交错的纹路,背面四个小字:织心为民。
“从前,我护这局。”谢梦菜看着她,也像看着未来的千万人,“往后,你们织这网。”
顾青梧跪地接牌,双手颤抖,眼中泛起泪光。
门外,晨光洒落庭院,白羽鸟振翅飞起,掠过屋脊,消失在辽远天际。
而在将军府西墙外,一道玄甲身影伫立良久。
程临序不知何时来的,站在阴影里,目睹了全过程。
他没有进去,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转身离去。
但没人看见,他袖中紧攥着一封尚未呈上的奏折,封皮上写着五个大字——
请建义织园
风雪压城,檐角铜铃响了一夜。
织心堂的灯火却未灭。
谢梦菜独坐案前,面前摊着那双早已泛黄的童履——针脚细密,绣的是两只并肩而立的小鹿,犄角初生,眸光清亮。
那是她十二岁那年,偷偷用边角料缝给母亲的寿礼。
后来母亲被嫡母罚跪雪地三日,再没醒来。
这双鞋,成了她藏在箱底、从未敢示人的念想。
还有那对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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