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祭衣无火，自焚其主（1/2）

秋飨当日，天未亮透，皇陵已如巨兽苏醒。

青石阶上雾气翻涌，百官身着新制祭服，鱼贯而入。

衣袂拂过石栏，发出细碎声响，像刀刃轻刮骨面。

谢梦菜立于高台偏阁，一袭素白长裙不染尘埃，唯有腰间一枚银蝶在晨光中微微发亮——那是民织司首使的信物，也是她亲手绣下的追踪之眼。

她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队列，指尖轻轻抚过袖中罗盘。

昨夜松林那抹残红仍在脑中挥之不去，如同一道无声警钟，在寂静里震得人心发麻。

忽然，她的视线顿住。

三位低阶礼官并肩而行，领口别着蝶记，编号分别是“巳七”、“午三”、“未九”。

正是昨夜被盗祭衣的登记号！

谢梦菜眸光微敛，不动声色地抬手，将一枚沉香丸投入身旁铜炉。

顾青梧立刻会意，指尖轻拨炉盖，一缕淡若无痕的青烟袅袅升起——那是以西域雪莲蕊、南诏萤灰调制的“月露引”，专为唤醒银蚕粉显影而生。

风起，香散。

起初无人察觉异样。但不过片刻，台下惊呼骤起。

只见那三人肩背之处，竟浮现出三枚幽蓝色掌印，形状清晰，指节分明，宛如鬼手烙印！

百姓骚动，侍卫拔刀，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更令人骇然的是，当中一人弯腰行礼时，衣缝间银丝突生异变。

原本黯淡无光的丝线受体温激发，竟缓缓析出赤红色薄雾，丝丝缕缕聚而不散，最终拼成两个狰狞小字——

赤鳞！

“赤鳞？北境死士才用的暗号！”有老臣失声叫破。

“抓起来！他们是奸细！”

侍卫蜂拥而上，三人尚未反应过来，已被按倒在地。

一人挣扎怒吼：“你们不懂！火一起，山河易主——”

话音未落，喉头一紧，竟咬破了藏在牙中的毒囊。

黑血自嘴角溢出，双眼暴突，顷刻断气。

另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当场跪地求饶，供出实情：他们本是北境潜伏多年的细作，任务是在祭典最高潮时点燃藏于祭柴中的引火药包，制造大乱，接应主力骑兵从西岭破关而入。

而那批祭衣，便是传递信号与携带毒雾的关键载体。

谢梦菜静静听着，神色未动，唯有指尖微微收紧。

她早料到有人要借祭礼动刀，却没想到，连祭服都能成为杀人利器。

远处山脊之上，崔九章伏于枯枝之后，迅速取出一支短笛吹响三声急音。

暗处，程临序负手而立，玄甲覆体，眉宇间杀气凛然。

“传令。”他声音低哑，却如铁锤砸地，“封死所有陵道出口，一只鸟也不准飞出去。”

“黑云骑换装，埋伏西门汇合点，等鱼上钩。”

崔九章领命而去，身影没入林间。

夜二更，月隐云后。

西陵门方向传来马蹄声，一队人马持令符疾驰而来，旗上写着“兵部援军”四字。

领头者身着五品文官袍，面容熟悉——竟是兵部郎中裴元昭。

守尉喝问口令，对方朗声道：“风起于青萍之末！”

崔九章冷笑，跃出墙头：“错！今夜口令是‘火生于幽微之际’！”

话音未落，箭雨自两侧林中倾泻而下。

来人纷纷拔刀迎战，却不料程临序已亲自现身阵前。

他一步步走来，脚步沉重如雷。

那裴元昭面色骤变，猛地抽出佩刀欲砍，却被程临序徒手擒住手腕。

只听“咔”的一声闷响，刀柄竟被硬生生折断！

裂纹顺铁蔓延，露出内藏细孔——一根淬毒银针赫然嵌于其中，针尖泛着诡异青紫。

围观将士无不倒吸冷气。

【天生神力】，名不虚传。

程临序将断刀掷于地上，眼神冰冷如霜：“这把刀，不该是你能碰的东西。”

裴元昭瘫跪在地，冷汗直流：“将军……我只是奉命行事……”

谢梦菜站在高台尽头，远远望见那一幕，唇角微扬。

她转身走入织心堂，取下那根沾有毒液的银针，交给早已候在一旁的沈知微。

“查一查。”她声音平静，眼底却燃着冷火，“这毒，我闻着有点熟。”

沈知微点头接过，刚要退下，谢梦菜忽又开口：

“顺便告诉我……它能不能让人看起来像死了很久。”

铜炉余烬未冷，织心堂内烛影摇红。

谢梦菜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根从断刀中取出的银针。

毒液早已干涸，只在针尖留下一抹近乎透明的残渍，若非她嗅觉异于常人，怕是连痕迹都难寻。

可就是这淡淡的一缕气息——微苦带涩，尾调却泛着一丝甜腥——让她瞳孔微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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