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春风里的“诗社春笋(下)星河下的约定与绽放(1/1)
金秋十月的风,是被岁月酿过的醇酒,裹着向日葵最后的甜香与薰衣草沉淀的清冽,漫过一尘诗社总社的青石板路。院子里的向日葵开得正盛,花盘沉甸甸地朝着太阳,像无数张捧着光的手掌;角落的薰衣草虽已褪了浓紫,却把香气浸进了泥土里,踩一脚都能沾染上三分诗意。这一天,是一尘诗社第一届“全国诗社大会”召开的日子,从清晨起,诗社的木门就没停过开合,吱呀声里混着各地的乡音,像把大江南北的风都请到了院子里。
来自天南海北的诗社代表们陆续抵达,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独特的信物,把诗社的客厅装点得像个微缩的天地。漠河林海诗社的护林员老王,穿着军绿色的旧棉袄,棉袄领口别着枝风干的松针,他带来的松枝插在青瓷瓶里,针叶青翠依旧,仿佛刚从雪地里折来;三亚椰风诗社的渔民阿海,皮肤黝黑得像涂了层油彩,手里的网兜里装着各色贝壳,大的如掌,小的似珠,阳光照上去,壳内侧的虹彩流转,像藏着一片海;敦煌戈壁诗社的守窟人老张,蓝布衫上沾着点点土黄,他小心翼翼展开一卷壁画拓片,上面的飞天飘带如云似雾,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纸上飞出来;江南水乡诗社的摇橹人陈阿婆,蓝布头巾上别着朵白茉莉,她带来的乌篷船模型精致得像件艺术品,船篷能开合,橹能摇动,放进水盆里竟真能漂起来。
客厅的三幅绣卷下,临时搭起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地的诗稿。林海诗社的诗写在桦树皮上,字里行间能看见松涛的起伏;椰风诗社的诗抄在渔网布上,墨迹混着海盐的白,读起来带着咸湿的风;戈壁诗社的诗刻在砂岩片上,笔画被风沙磨得有些模糊,却透着千年的厚重;水乡诗社的诗绣在蓝印花布上,针脚细密如鳞,像把橹声都缝进了布里。老周端着茶壶穿梭其间,给每个人倒上今年的新茶,茶叶在水里舒展的模样,像极了各地诗行在时光里的生长。
午后的阳光越过屋檐,在院子里铺成一片金毯。阿哲站在这片金毯中央,手里捧着那本蓝印花布封面的《大地诗行》,书页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像有无数诗句要从里面跳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每张脸——老王眼角的笑纹里还凝着雪,阿海耳后的汗珠闪着海的光,老张掌心的茧子比拓片还粗糙,陈阿婆鬓边的茉莉香混着橹声的软。
“朋友们,”阿哲的声音穿过风,带着茶香的温润,又透着岁月沉淀的力量,“记得一尘老师在诗集里写过:‘诗社不是一座房子,不必有雕花的梁、彩绘的窗,它是一群人围坐的篝火,是一颗心贴近另一颗心的温度,是一份暖从这双手传到那双手的执着。’”他举起《大地诗行》,阳光透过纸页,把书脊上的“大地”二字照得透亮,“当年他在地下室写下这句话时,或许没曾想过,有一天,他播下的这颗诗的种子,会顺着江河,越过高山,在漠河的雪林里扎根,在三亚的椰林下开花,在敦煌的戈壁上结果,在江南的水岸边发芽。”
他的目光落在客厅的《暖火图》上,绣卷里的一尘仿佛也在望着院子里的人群,嘴角带着熟悉的温柔。“如今,我们的诗社,已经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密密麻麻长满了神州大地。从北纬53度的林海,到北纬18度的椰林;从东经94度的戈壁,到东经120度的水乡,每一处扎根的地方,都在诉说着同一个故事——诗是暖人的火,能照亮所有寒冬。”阿哲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这,就是我们对一尘老师最好的告慰。”
掌声像潮水般漫过院子,惊飞了檐下的麻雀,鸟雀的翅膀扫过向日葵的花盘,落下几片金瓣,像给这场盛会撒了层金粉。
漠河的护林员老王第一个站起来,手里高高举着那枝青松枝,松针在风里轻轻颤动。“林海诗社,愿做北国的一盏灯!”他的声音像松涛般洪亮,震得窗棂都嗡嗡作响,“雪再大,风再狂,我们的篝火也不会灭,我们的诗也不会凉,要照亮每一个巡山的风雪夜,暖透每一颗守林人的心!”说完,他把松枝插进院子的泥土里,“就把它种在这儿,让漠河的绿,在总社长根。”
三亚的渔民阿海紧接着站起来,双手捧着枚最大的海螺,海螺内侧的虹彩映在他脸上,像落了片海的光。“椰风诗社,愿做南海的一叶舟!”他的声音里带着海浪的起伏,“潮涨潮落,船来船往,我们要把诗撒进每一朵浪花里,让渔火照着它远航,漂到每一个有岸的地方,告诉那里的人,海的尽头,也有诗的暖!”他把海螺放在《大地诗行》旁,“听,里面有我们的约定。”
敦煌的守窟人老张慢慢站起身,手里的壁画拓片在阳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戈壁诗社,愿做大漠的一粒沙!”他的声音里裹着风沙的粗粝,却字字千钧,“千年的壁画会褪色,万里的风沙会迁徙,可我们的诗会像胡杨一样扎根,把一尘老师的暖,藏进每一粒沙里,让后来者踩过这片土地时,都能摸到诗的温度,感受到跨越千年的温柔!”他将拓片轻轻铺在《山野诗卷》旁,飞天的飘带仿佛与绣卷里的向日葵缠在了一起。
江南的摇橹人陈阿婆最后站起来,手里摇着那支小小的船桨,桨叶划过空气,带起一阵茉莉的香。“水乡诗社,愿做江南的一滴水!”她的声音像橹声一样轻柔,却能钻进每个人的心里,“小桥流水会改道,乌篷船会老去,可我们的诗会像河水一样长流,映着月亮的光,映着星星的亮,映着所有读诗人的笑脸,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知道,水的尽头,有诗在等他回家。”她把船桨靠在《春江图》的木架上,桨叶的弧度恰好与江水流向重合。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像无数条溪流汇入江海。有来自草原诗社的牧民,说要做“草原的一阵风,把诗吹遍每一片草场”;有来自高原诗社的老师,说要做“雪山的一捧雪,把诗融成每一滴清泉”;有来自平原诗社的农夫,说要做“田野的一株麦,把诗结进每一粒麦穗”。这些声音撞在诗社的围墙上,撞在客厅的绣卷上,撞在每个人的心上,酿成一种滚烫的暖,比午后的阳光还要炽烈。
夕阳西下时,金色的余晖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院子里,给每个人的头发、肩膀都镀上一层暖光。大家围坐在向日葵花田边,老王读起林海诗社的《雪夜篝火》,阿海唱着椰风诗社的渔歌,老张哼起戈壁诗社的古老谣曲,陈阿婆摇着橹板打起节拍。不知是谁先起了调,《绣诗》的旋律像藤蔓一样缠上每个人的喉咙:“线儿牵呀牵,牵过了流年,针脚藏着暖,不怕路远……”
歌声漫过诗社的围墙,漫过巷口的老槐树,漫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像条温柔的河,流淌过万水千山。漠河的雪停见了,化得更柔;三亚的浪听见了,拍得更轻;敦煌的沙听见了,落得更缓;江南的水停见了,流得更静。
夜幕降临,星河渐显。阿哲望着满天璀璨的星斗,北斗七星像把巨大的勺子,舀着银河的水,洒向人间。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尘站在星河下,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卷着,手里捧着本翻开的诗集,正朝着他们挥手,笑容里藏着整个宇宙的暖。阿哲忽然懂得,这些散落全国的诗社,就像一颗颗璀璨的星星,有的亮在北国的雪空,有的闪在南疆的夜空,有的悬在西部的戈壁,有的缀在江南的水天,它们汇聚在一起,便成了一片浩瀚的星河。
而一尘,就是这片星河的点灯人。他当年写下的第一首诗,就是点燃的第一盏灯;他在地下室播下的第一颗种子,就是亮起的第一颗星。他用一首诗,点亮了无数颗蒙尘的心;用一份暖,焐热了整片冰封的大地;用一个约定,串联起了大江南北的诗行。
风从院子里吹过,带着向日葵最后的甜香和薰衣草沉淀的温柔,拂过每个人的发梢,也拂过那本摊开的《大地诗行》。书页轻轻翻动,像大地在低声读诗;三幅绣卷在风里晃动,针脚的声响像一尘和林女士在轻声应和。阿哲知道,那些扎根大地的诗社,那些破土而出的春笋,不会停下生长的脚步。它们会在春风里抽枝,在夏雨里拔节,在秋霜里沉淀,在冬雪里积蓄,肆意生长,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芒。
它们会带着一尘的心愿,带着林女士的针脚,带着所有关于诗与暖的约定,走向更远的远方——或许是极北的冰原,或许是赤道的雨林,或许是荒芜的沙漠,或许是蔚蓝的海岛;走向更久的未来——或许是十年后的清晨,或许是百年后的黄昏,或许是千年后的星空下,只要还有人读诗,还有人期待温暖,它们就会一直生长下去,把这片星河的光,洒向时光的每个角落,直到岁月的尽头。
院子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晕里,各地的诗稿在风里轻摇,像无数支跳动的烛火。阿哲拿起笔,在《大地诗行》的最后一页写下:“星河璀璨,因有灯一盏;大地诗行,因有暖一方。”写完,他抬头望向星空,觉得今夜的星星,比任何时候都亮,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