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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春风里的“诗社春笋” (上)雪融后的新芽与来信(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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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冬的最后一场雪,是带着告别的温柔来的。它不像深冬时那般凛冽,只是轻轻巧巧地落在诗色的薰衣草花盆上,像撒了一层薄薄的糖霜,把枯褐的茎秆裹进朦胧的白里。花盆边缘的冰棱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像谁在昨夜悄悄缀上的水晶。阿哲披着件厚棉衫,坐在藤椅上,案头堆积如山的信件像座小小的塔,信封的颜色各异,有的印着林海的松绿,有的沾着椰林的浅黄,有的带着戈壁的赭红,有的染着水乡的黛青,每一枚邮戳都盖得方方正正,带着一方水土的气息,也带着同一个滚烫的名字:一尘诗社。

他指尖拂过最上面的信封,邮戳上的“漠河”二字带着北方的凛冽,信封边角还沾着细碎的雪粒,仿佛刚从林海的风雪里钻出来。“这该是来自最北的问候了。”阿哲轻声说,拆信刀划过牛皮纸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像冰面裂开细缝的轻响。

信纸是粗糙的牛皮纸,带着松木的清香,字迹遒劲如松,笔锋里藏着风雪的硬气:“尊敬的总社:见字如面时,漠河的林海正落着今年最后一场雪。我们是一群林场护林员,白日里踏雪巡山,夜里守着篝火煮茶,偶然在巡山时捡到本被雪埋了一半的《一尘诗集》,读到‘诗是暖人的火,要让它一直烧着’,忽然就觉得这漫漫长夜,有了盼头。”

信里说,他们在林场的旧了望塔里清理出一块地方,用松木板钉了张长桌,在门口挂了块桦树皮做的牌子,用红漆写着“林海诗社”。“塔里没有暖气,我们就把篝火挪到窗边,读诗时烤着冻僵的手指,倒也觉得暖。这里没有向日葵,却有漫山的青松,松针落进诗集里,就是最好的书签;没有薰衣草,却有松枝的清香,混着篝火的烟味,比任何香料都让人安心。”

随信寄来的照片被塑封得严严实实,却依旧能看出雪的冷白。雪地里,一群穿着厚棉袄的护林员围坐篝火旁,棉袄上的霜花在火光里泛着亮,他们手里捧着诗集,书页被冻得有些发脆,却被翻得卷了边。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也映红了身后“林海诗社”的木牌,木牌上的红漆被风雪刮得有些斑驳,却依旧倔强地亮着。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尘的诗句:“火不必大,能暖手就好;诗不必多,能入心就好。——林海诗社存”。

阿哲把照片放在《星河诗卷》旁,目光落在下一封来信上。信封上印着“三亚”的邮戳,边角带着海水浸泡的浅褐,像被椰风吻过的痕迹。拆开信封,一股淡淡的咸湿气息漫出来,混着诗色薰衣草的香,倒像是把南北的风揉在了一起。

信纸是用椰壳纤维做的,带着天然的纹路,字迹圆润如浪,笔画间淌着海风的软:“总社的朋友们:此刻我正坐在椰树下写信,海浪拍着沙滩的声音,像在给我打拍子。我们是海边的渔民,祖辈靠海吃海,却从没想过,渔网能网住诗,渔火能照亮诗行。直到去年秋天,收网时捞上来本被海水泡软的《一尘诗集》,晒干后读到‘风走过的地方,都能长出诗’,忽然就想,这日日相伴的大海,该有多少诗等着我们去捞啊。”

信里说,他们在椰林深处搭了间草棚,用渔船的旧木板做了书架,把“椰风诗社”的木牌挂在渔网中间,风吹过时,木牌撞着渔网,发出“叮咚”的响,像在催他们写诗。“渔民们出海前,总要来读首诗,说‘带着诗去,渔网都能变沉些’;归来后,就着渔火写几句,把浪花的吟唱、鸥鸟的翅膀、晚霞的颜色,都藏进诗行里。一尘老师的‘每一粒沙,都是海的诗’,我们刻在了礁石上,涨潮时海水漫过,退潮后字迹更清晰,像海在帮我们记着。”

照片里的椰林绿得发亮,阳光透过叶隙洒在沙滩上,像撒了把碎金。椰树下挂着张褪色的渔网,渔网旁的木牌上写着“椰风诗社”,几个渔民光着脚坐在沙滩上,裤脚还沾着沙粒,手里的诗集被海风掀得哗哗响,他们却读得专注,声音混着海浪声,像是在和大海对诗。有个老渔民正用贝壳在沙滩上写诗,笔画弯弯曲曲,却能看出是“海”字的轮廓,旁边的年轻人笑着拍手,浪花卷上来,漫过字迹,又退下去,仿佛大海也在临摹这诗行。

阿哲一封封读着信,指尖拂过来自敦煌的信封,上面印着戈壁的赭红,信纸里夹着片干枯的骆驼刺,信里说他们在戈壁的绿洲旁建起了“沙舟诗社”,“用胡杨木做诗牌,让风沙当信使,一尘老师的‘诗是沙漠里的泉,能润枯心’,刻在泉边的石头上,泉水流过,像在一遍遍念这首诗”;来自江南水乡的信封上画着乌篷船,信纸带着淡淡的墨香,信里说他们在临水的阁楼上办起了“桨声诗社”,“读诗时让乌篷船漂在水面,诗声顺着水波荡开,连鱼虾都该听得见,一尘老师的‘水载着诗走,比马跑得远’,真真应了景”。

窗外的雪渐渐融化,顺着屋檐滴落,“滴答,滴答”,汇成细细的水流,在窗台上蜿蜒,像是时光在低声诉说。阳光透过融化的雪水,在三幅绣卷上投下流动的光斑,《春江图》的江水仿佛与水乡的桨声连成一片,《山野诗卷》的向日葵仿佛与林海的青松遥遥相望,《暖火图》的光仿佛照亮了戈壁的泉眼。

阿哲放下手中的信,望着窗外渐渐露出绿意的草芽,忽然想起一尘生前在地下室的黑板上写过的话,那时粉笔灰落了他一身,他却笑得像捧着整个春天:“诗社不必有高墙,心在哪里,诗社就在哪里;暖不必靠炉火,只要心里有光,哪里都能焐热。”

如今,这些散落天涯的来信,这些藏在林海、椰林、戈壁、水乡的诗社,不正是对这句话最好的印证吗?它们像雪融后破土的春笋,顶着残冬的风霜,沐着初春的雨露,在各自的土地上倔强地生长着。有的长在冰封的北国,用篝火当暖;有的立在湿热的南疆,以海浪为歌;有的扎根干涸的戈壁,借清泉润笔;有的依偎温润的水乡,凭桨声传韵。

客厅里的老座钟“当”地敲了一声,惊起檐下的麻雀,翅膀扫过刚融化的雪水,溅起细碎的银花。阿哲把所有的信整理好,放进一个新的樟木盒里,盒盖上刻着“诗社春笋”四个字,旁边画着株破土的笋芽,顶着片小小的叶。他知道,这些信只是开始,往后的日子里,会有更多来自天涯海角的问候,会有更多在春风里生长的诗社,把一尘的话、林女士的针脚、所有关于暖与诗的约定,织成一张更辽阔的网,网住人间所有的温柔与希望。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雪融后的清冽,拂过案头的信件,也拂过三幅绣卷。针脚轻轻颤动,像是一尘在说“你看,春风要来了”,像是林女士在说“笋芽该破土了”。阿哲走到院子里,看着薰衣草的花盆里冒出的点点新绿,忽然觉得,这个春天,定会有无数的诗社,像这新芽一样,在春风里,向着阳光,努力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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