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暗礁潜流．（1/2）

“新杭”营地的血色黎明过后，幸存者们迎来了短暂的喘息。海面上，西班牙舰队退至外海二十里处下锚，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伤口，暂时停止了进攻。岸上，硝烟未散，焦土与血迹混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死亡与悲伤气息。

萧景珩的伤势在沈清辞的精心照料下稳定下来，但失血过多和肋骨的裂纹让他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不得不卧榻休息。然而，他的头脑却一刻未曾停歇。营地的重建、防务的巩固、与土着部落关系的维系、乃至遥远京城的动向，千头万绪，压在他的心头。

沈清辞接过了营地的日常管理重担。她展现出惊人的韧性与缜密，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白日里，她巡视营防，安抚伤员，协调所剩无几的物资分配，与高山部落等盟友使者会面，稳定人心。夜晚，她则在灯下核算粮草，批阅文书，并将重要情报筛选、归纳，以最精炼的语言向萧景珩禀报，助他决策。

“粮草清点完毕，若不计算伤员额外补给，按目前减半的口粮，最多支撑十二日。药材，尤其是金疮药和解毒丹，已近枯竭。”沈清辞将一份清单轻轻放在萧景珩榻边的小几上，声音虽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今日又有三名重伤者不治。轻伤者中，也有十余人因缺药而伤势恶化。”

萧景珩闭目凝神，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榻沿：“派出搜寻野菜、渔获的小队回来了吗？”

“回来三队，收获寥寥。附近山林可食植物已被先前流民和部落采摘殆尽，海域经此一战，鱼群受惊远遁，近日恐难有大规模渔获。”沈清辞顿了顿，“倒是灰岩长老派人送来一批他们部落储存的熏肉和草药，虽数量不多，却是雪中送炭。我已按市价三倍的回礼让使者带回，并约定日后用铁器、盐巴加倍偿还。”

“高山部落此番情谊，不可或忘。”萧景珩睁开眼，眸中深沉，“‘林魈’残部与西番溃兵那边，可有动静？”

“赵霆将军派出的哨探回报，他们在西北方向五十里外的‘毒蛇谷’一带重新聚集，人数约有两百，似乎吸纳了一些小部落的流亡战士。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未急于报复，反而在谷口修筑工事，似在固守。另外……”沈清辞微微蹙眉，“哨探发现，有几名装束奇特、皮肤黝黑、纹有鬼面刺青的土着曾出入其营地，短暂停留后离去，方向是更深的西南雨林。”

“鬼面刺青？”萧景珩目光一凛，“莫非是……‘鬼面’部落？” 他想起灰岩长老曾提及的这个神秘而凶悍的部落，据说其栖息地蕴藏着丰富的特殊矿物，但极度排外，且掌握着诡异的巫毒之术。

“极有可能。”沈清辞点头，“若‘林魈’残部真与‘鬼面’部落搭上线，恐生大变。已加派双倍人手，严密监视‘毒蛇谷’及西南方向。”

萧景珩沉默片刻，缓缓道：“看来，西番人留下的钉子，比我们想的更深。他们不仅想从海上压制我们，更欲从陆上挑起土着内斗，让我们四面楚歌。” 他看向沈清辞，“京中……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沈清辞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丝忧色：“通往津门的海路被西番舰队封锁，信鸽已放出三批，皆如石沉大海。陆路……丛林密布，蛮荒千里，非短期可达。”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得不到朝廷的指示和补给，连京中政局究竟走向何方，也全然不知。这种与故土彻底隔绝的未知，比明刀明枪的敌人更令人心悸。

“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萧景珩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即日起，营中所有非必要用度全部停止。集中所有铁料、木料，全力打造兵器、箭簇，修复舰船。另，选派机灵可靠的士卒，由高山部落向导带领，向西、向南探索，寻找新的水源、可垦荒地乃至……可能的矿脉。我们不能坐等补给，必须在此地扎下根，自力更生。”

“妾身明白。”沈清辞应道，“还有一事，营中士卒思乡之情日切，加之伤亡惨重，士气略显低迷。妾身以为，当择日公祭阵亡将士，抚恤家属，鼓舞士气。”

“准。”萧景珩颔首，“此事由你全权操办，务必隆重，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他们的忠魂，将与此地山河同在。”

就在“新杭”营地忙于舔舐伤口、巩固防务之际，外海二十里处的西班牙舰队旗舰“圣·菲利佩”号（科尔多瓦上校已转移至副舰“圣·玛格丽塔”号）上，气氛同样凝重。

科尔多瓦上校脸色阴沉地听着副官的伤亡报告：“……阵亡及失踪一百四十七人，重伤六十八人，‘圣·菲利佩’号重伤搁浅，已无法拖带，只得放弃。另有两舰需大修方能再战。陆战队损失超过三百……”

“够了！”科尔多瓦烦躁地打断，“东方异教徒！还有那些该死的土着蛮子！” 他没想到，这支看似孤悬海外的明军残部，竟如此顽强难啃，更拥有一种威力奇特的爆炸物（指混合了“星之泪”的火药），让他吃尽了苦头。

“上校，我们是否请求马尼拉总督府增派援军？”副官小心翼翼地问。

“援军？”科尔多瓦冷笑一声，“从马尼拉调兵，至少需要两个月！而且，你觉得总督阁下在得知我们首战失利、损失一艘主力舰后，还会轻易派兵吗？” 他走到海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新杭”的位置，“这块骨头很难啃，但里面的‘骨髓’——那种奇异的发光矿石，价值连城！我们必须得到手，否则无法向国王陛下和总督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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