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潮涌惊蛰（2/2）

转机在第三日黄昏出现。派往“海边人”部落（一个以渔猎、采集为生，与高山部落有贸易往来的小型沿海部落）的使者带回了一名年老的巫医。这位巫医皮肤黝黑皱褶，身上挂满各种兽骨、贝壳和干枯草药，眼神浑浊却透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他被带到隔离区，仔细查看了几名病患，又嗅了嗅营区的水和空气，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通事连蒙带猜，大致明白：老巫医说这是“海瘴”混合“林毒”，是此地雨季过后常见的时疫，他有法可治，但需要几种特定的草药，并需在月圆之夜，于海边举行仪式。

“仪式之事，可视情况酌情办理，但草药必须立刻去找！” 沈清辞得知后，毫不犹豫。她命人厚赏老者，并派出两队精锐，由高山部落向导带领，按照老巫医的描述，深入雨林和海岸峭壁，寻找那几种奇特的草药。

或许是诚意感动，或许是运气使然，次日凌晨，搜寻队竟真的带回了几大捆形态各异的草叶、根茎和苔藓。老巫医见状，面露喜色，立刻动手捣药、煎煮。黑色的药汁散发出浓烈而古怪的气味，病患服下后，高热竟真的在几个时辰内开始消退，红疹也停止了蔓延！

营地上下，顿时涌起一股绝处逢生的喜悦。沈清辞重重赏赐了老巫医和搜寻队，并恳请老者多留几日，指导医官辨识、炮制这些本地草药。危机，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

然而，海上的阴云并未散去。第五日，了望塔急报：那艘西班牙帆船不仅没有离去，反而又出现了两艘同型舰只！三艘船呈品字形，在距离营地约十五里的海面上游弋，似乎在进行某种编队演练，挑衅意味十足。

“欺人太甚！” 营中将士群情激奋，纷纷请战。

赵霆紧握刀柄，望向海面，眼中寒光闪烁。但他牢记沈清辞“稳守勿战”的指令，强压怒火，下令各船戒备，岸防炮预备，但绝不出港迎击。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或者一个变数。

这个变数，在第七日清晨到来。一艘伤痕累累的明军快船，冲破晨雾，驶入海湾。船未靠稳，一名信使便连滚爬爬上码头，嘶声高喊：“急报！世子爷急报！”

信使被飞速带到指挥所。他呈上的，不是普通书信，而是一枚密封的铜管和一幅匆忙绘就的草图。草图勾勒出“星陨之谷”的大致地形，标注了矿坑、敌我位置，以及一条隐秘的小径。旁边还有潦草的字迹：“谷中大捷，尽歼‘林魈’主力，获‘星骸之心’矿石无数。然敌援将至，我部伤亡亦重，急需火药、伤药、工匠支援。另，发现谷中有奇异‘地火’，可熔炼‘星骸’，成铁极佳。附图，速援！”

几乎同时，另一名来自威远镖局秘密渠道的信使也悄然抵达，带来了沈清辞那封用密语写就的、分析京中局势、要求“稳守”但实则授予临机专断之权的密信！

赵霆展开草图，又看了密信，眼中光芒大盛！世子爷在“星陨之谷”取得大捷，并找到了冶炼“星骸之心”的关键——“地火”！这意味着，困扰营地的顶级材料瓶颈，有望突破！但世子也面临困境，需要支援。

而夫人密信中的“稳守”与“自决”，则给了他关键的授权。眼下营地疫病已控制，外有西番舰船虎视眈眈，内有世子急需支援。是继续被动固守，还是主动出击，打破僵局？

赵霆目光掠过海图上那三艘如同跗骨之蛆的西班牙帆船，又看向“星陨之谷”的草图，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中迅速成型。

“传令！” 赵霆霍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营中所有工匠，携带鼓风机、模具、最佳炉工，即刻准备，由王把总率一队精锐护送，沿内陆小径，火速驰援世子爷！所需火药、伤药，拨出一半，一同运去！”

“其余人等，整备战舰！检修火炮，备足弹药！” 他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西番鬼佬不是喜欢看吗？老子就让他们看个够！三日后，若其还不退去，便以演练为名，出港‘欢送’！让他们瞧瞧，我大明水师的炮，是不是摆设！”

他要以一场强硬但“有限”的海上武装示威，震慑西班牙人，为营地和世子争取时间，同时，也向京城那些暗中窥伺的人表明，“新杭”营地，绝非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潮水汹涌，惊蛰已至。无论是京城的暗室密谋，还是海外的剑拔弩张，新一轮的较量，已然拉开帷幕。而沈清辞即将赴约的“云水庵”，又藏着怎样的玄机？一切，都笼罩在未知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