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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吴王御极·美人入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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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福金则安静地坐在窗边的绣墩上。她没有睡,只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刻着“福”字的旧玉佩。那是她早已逝去的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白日里在延和殿的镇定仿佛耗尽了她的心力,此刻,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法言说的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缓缓淹没。殿内焚着名贵的瑞麟香,那馥郁的气息却让她感到一阵阵窒息的烦闷。

“吱呀——”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王氏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喉咙般的惊叫,猛地将头埋进锦被,整个人缩得更紧,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宋福金身体微微一僵,摩挲玉佩的手指停住了。她缓缓转过头。

徐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廊下的灯光,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他换了一身更为舒适的玄色暗纹常服,卸去了白日的甲胄与朝服,但那股久居上位、生杀予夺的威严气息却丝毫未减,反而在这静谧的深夜,更添几分无形的压迫感。他没有带侍卫,只身一人。杜仲如同最忠诚的影子,无声地停留在殿门外,隔绝了内外。

他迈步走了进来,步履沉稳,目光扫过抖成一团的王氏,最后落在窗边强自镇定的宋福金身上。殿内侍立的宫女早已在他踏入的瞬间,便屏息垂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烛芯燃烧的哔剥声和王氏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啜泣。

徐天径直走到锦榻边。王氏感觉到那迫人的阴影笼罩下来,吓得魂飞魄散,连哭泣都噎住了,只剩下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

“王…王…”她语不成调,泪流满面,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那未知的、令人恐惧的命运降临。她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渺小得如同蝼蚁。

徐天伸出手,并非粗暴,只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轻易地将那裹成一团的锦被掀开一角。王氏精致而惊恐的小脸暴露在烛光下,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他俯视着她,眼神里没有欲望,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如同在评估一件战利品的成色。

王氏在他冰冷的注视下,连颤抖都停滞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麻木的顺从。

徐天的目光并未在王氏身上停留太久,他直起身,转向窗边。

宋福金在他走近时,已经站了起来。她强迫自己迎向他的目光,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白日里那番“活民”之论,是孤注一掷的直言,是绝望中抓住的一根稻草,她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徐天走到她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混合着一种冷冽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他伸出手,指尖带着薄茧,有些粗糙,轻轻抬起了宋福金的下巴,迫使她完全仰起脸,迎视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烛光下,她温婉的容颜更显白皙细腻,那双曾闪烁着智慧与悲悯光芒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徐天的影子,深处是竭力压抑的紧张和一丝无法隐藏的哀伤。

“你白日所言,‘活民’二字,”徐天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寂静的寝殿内回荡,“甚合孤意。”

宋福金心头猛地一震,对上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一时间竟忘了呼吸。他…听进去了?这简单的几个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涟漪。

徐天的手指并未离开她的下颌,反而微微用力,拇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抚过她光滑细腻的脸颊。那触感带着侵略性,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宣告所有权般的意味。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似乎要穿透她的眼睛,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乱世之中,如你这般女子,不多见。”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可惜,明珠暗投。”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宋福金心中最深的隐痛。明珠暗投…是啊,她这一生所学所思,那些关于民生疾苦的见解,那些治理地方的方略,在徐知诰身边,不过是后宅妇人闲暇时的点缀,从未真正得到过重视。

而在眼前这个覆灭了她夫君一切的男人口中,却得到了这样一句评价。巨大的讽刺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喉头哽咽,鼻尖发酸,温婉的眸子里迅速弥漫上一层朦胧的水汽。

徐天看着她眼中瞬间涌起的泪光和那份深切的悲凉与认命交织的神色,不再言语。他揽住她的腰肢,那力道霸道而坚定,不容丝毫抗拒。另一只手则伸向锦榻上仍在无声颤抖的王氏。

“啊!”王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如同被捕获的小鹿,身体僵硬地被拉了起来。

烛火摇曳,光影在帷幔上剧烈地晃动,交织出凌乱而暧昧的图案。

锦帐缓缓垂落,掩住了内里的景象。只余下细碎的、压抑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宫中回荡:王氏那如同幼兽哀鸣般断断续续、充满恐惧和无助的呜咽;还有宋福金那一声几不可闻、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悠长叹息,那叹息里蕴含着太多太多——家国倾覆的悲凉,身不由己的无奈,对过往的诀别,或许…还有一丝对未知命运的茫然接受,以及白日里那番“活民”之论被倾听后,心底深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一丝涟漪。

这一夜,广陵宫城深处,旧朝彻底落幕的余烬尚未冷却,新王的权柄与欲望,已在征服的战利品上,烙下最深的印记。

天光破晓,晨曦艰难地透过广陵宫城高耸的宫墙和层叠的殿宇,将一丝微白涂抹在延和殿冰冷的金砖上。昨夜的旖旎与挣扎早已散尽,只余下空旷殿宇中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瑞麟香气。

徐天早已起身,玄衣整肃,立在巨大的殿窗前,背对着内室。他望着窗外宫苑中初绽的点点新绿,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深重的疲惫,那是连日征伐、殚精竭虑和昨夜放纵共同留下的印记。然而,那双眼睛深处,却燃烧着比昨夜更盛的、冰冷而炽烈的征服之火。

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方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刚刚用火漆封好的密函。徐天转过身,接过托盘,目光落在托盘旁边那枚新刻的“吴王徐天”印鉴上。印纽是一只昂首咆哮的狻猊,狰狞而威严。他拿起印鉴,没有半分犹豫,饱蘸了鲜红的朱砂印泥,然后重重地、带着一种近乎宣泄的力量,压在那封密函的火漆封口旁。

印迹殷红,狻猊张牙舞爪,如同嗜血的宣言。

“即刻发出,八百里加急,送往润州。”徐天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亲手交到徐知诰手中。”

“诺!”内侍凛然应命,双手捧起那封仿佛带着无形重量的密函,躬身疾步退出大殿。

殿内再次恢复了沉寂。徐天踱回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他几乎能想象出徐知诰看到这封信时的表情。

“徐知诰,”他对着空寂的大殿,仿佛那个远在润州的对手就在眼前,低声自语,带着胜利者刻骨的嘲弄,“你的‘根基’,本王替你收了。滋味如何?”

润州,刺史府衙(临时帅府)。

这里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帅堂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自牛渚山黑云都精锐尽丧、广陵城破、杨隆演授首的消息接连传来,徐知诰便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强撑着精神,试图收拢残兵,联络可能的外援(如吴越),但每一次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荆南高季昌倒是遣使表达了“唇亡齿寒”之意,却只停留在口头,不见一兵一卒一粮。曾经意气风发、意图掌控杨吴乃至问鼎江淮的枭雄,此刻只剩下满目疮痍和山穷水尽的悲凉。

帅案上堆积着告急文书和将领们充满惶恐的禀报。徐知诰斜靠在胡床上,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原本锐利的眼神此刻涣散无光,只是死死盯着面前一份标注着“广陵密探急报”的染血布条,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柳氏刺徐未遂,殁。首级悬宫门。”

“含烟…”徐知诰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嘶哑的气音,握着布条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王璠那个老匹夫的毒计!不仅葬送了他最后一点可能的转机,更葬送了他视若珍宝、苦心培养的柳含烟!

那个清冷绝艳、擅舞惊鸿的女子…悬首宫门?徐天!徐天!!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他强行咽了下去,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闷痛欲裂。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亲兵惊慌的呼喊:“主公!广陵…广陵急使!吴王…吴王徐天的信!”

徐知诰猛地一震,涣散的目光骤然聚焦,如同回光返照般射出骇人的厉芒。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拿…拿来!”

一名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倨傲的信使被带了进来。他无视堂内众将惊疑不定的目光,径直走到帅案前,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上一个密封的铜管,声音洪亮:“奉吴王殿下钧旨,书信在此,请徐公亲启!”

“吴王?”堂下一名性烈的将领怒哼一声,手按刀柄,却被徐知诰抬手制止了。

徐知诰死死盯着那铜管,仿佛那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他伸出枯瘦颤抖的手,接过铜管。入手冰凉沉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拔掉封蜡,抽出了里面一卷素白的信笺。

信笺展开。

字迹是徐天身边掌书记张谏的手笔,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内容却如同淬毒的匕首:

“知诰公足下:

广陵一别,忽焉数旬。公雄踞润州,负隅自固,风骨犹存,令人嗟叹。

公之眷属王氏、宋氏,流落兵燹,惶惶无依。本王念旧,不忍其飘零,已妥为安置于广陵深宫,锦衣玉食,视若珍宝,必不使有冻馁之虞。

尤以宋氏,兰心蕙质,谈吐不凡,洞悉民瘼,有经世之才。榻前论及淮南民生凋敝之状,其‘活民’之策,竟与孤意暗合,实乃意外之喜。得此佳人,如获至宝。公昔年明珠暗投,今朝由孤善加拂拭,使其光华得现,公亦当含笑九泉乎?

公且安心,卿之佳偶,孤自当‘善视’,(此处字迹刻意加重,力透纸背)日夜相伴,必令其尽展所长,不负公昔日‘珍藏’之意。

润州风物,恐不久矣。公若幡然来归,念在宋氏情分,孤或可留公一命,赐田宅以终老。若执迷不悟…则他日城破,公之首级,当悬于广陵西门,与杨隆演为伴。妻妾子女,皆为营妓,世世不得超脱!

何去何从,公自思之!

淮南节度使、诸道兵马元帅、吴王 徐天 手泐(旧时书信结尾处的敬辞,表示亲笔书写)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徐知诰的心上!尤其是关于宋福金的那几句——“兰心蕙质…洞悉民瘼…经世之才…明珠暗投…榻前…善加拂拭…日夜相伴…善视…”

王氏被掳,他痛!那是他名分的象征,是他曾喜爱的玩物。

柳含烟玉殒香消,他恨!那是他精心打磨的利刃,是寄托了某种情感的珍宝。

但宋福金…这个他因政治联姻而娶、因她出身并非顶级门阀而始终心存一丝轻视、只将她视为能打理内宅的“贤内助”的女子,她竟然…她竟然在徐天面前展露了连他都未曾真正重视的才华?她竟然被徐天视若珍宝?徐天这封信,字字句句都在剜他的心!

将他最后的尊严踩在脚下反复碾磨!“明珠暗投”?“善加拂拭”?“日夜相伴”?“善视”?!尤其是那刻意加重的“善视”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噗——!”

积郁在胸口多日的惊怒、恐惧、屈辱、绝望,伴随着那口再也压制不住的腥甜,狂喷而出!炽热的鲜血如同泼墨,瞬间染红了手中那封羞辱至极的书信,也溅满了身前的帅案。

“徐…天…恶…贼!!!”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徐知诰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他目眦欲裂,死死盯着信纸上那刺目的“吴王徐天”印鉴,仿佛要将那狻猊印纽生吞活剥!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徐知诰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手中染血的信纸无力飘落。他伸手指着虚空,似乎想抓住什么,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主公!”

“快!医官!”

堂下众将和幕僚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呼喊声炸响。

徐知诰充耳不闻。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最后一丝支撑他的力量被彻底抽空。无尽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在亲信将领扑上来扶住他之前,这位曾叱咤风云、意图掌控江淮的枭雄,已然双眼翻白,带着满腔的滔天恨意与无尽屈辱,直挺挺地向后栽倒下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染血的“枭雄帖”,静静地飘落在他身旁,那方狻猊朱印,在血泊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狰狞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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