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蓄鳞爪(2/2)
【推演进行…精神力微幅消耗…】
【评估结果:可行性高(82%)。隐蔽性良好,可依托芦苇荡与湖岛构筑梯次防御。关键点:需严格封锁消息;建材运输需走陆路隐秘通道;初期以小型战船(走舸、艨艟)为主。】
【风险提示:大规模施工可能暴露(概率18%);需提防杨吴细作渗透。】
一丝微不可查的眩晕掠过,徐天心中大定。“此地甚好!”他断然道,“张谏,水寨筹建,由你总揽!所需钱粮物料,优先拨付!工匠从光州军工坊和申州俘卒中秘密抽调精干可靠者!木材…桐柏山中取!石料…就近开凿!告诉赵夯,他的矿冶营分出人手,专司此事!一月之内,我要看到水寨雏形!三月之内,我要三十条能在巢湖风浪里穿行的走舸、十条艨艟下水!”
“属下领命!”张谏肃然应道,心中已开始飞速计算所需人力物力。
“光有船不行,更需能操舟善战的水卒!”徐天目光扫过身后肃立的亲卫队长,“石头!”
“末将在!”
“着你即刻从护盐弩手营、‘陷阵’死士及新卒之中,挑选水性精熟、胆大心细者五百人!再持我手令,去申、光二州沿淮、沿湖村镇,招募渔民、船工、乃至…水匪!只要精通水性,敢驾船搏浪者,皆可应募!饷钱加倍,家小安置!编为‘巢湖水营’!操练之事…先聘些老船工教习行船,战法…待船下水,再议!”徐天眼中闪过决绝,“告诉应募者,巢湖之上,富贵险中求!敢随我徐天劈波斩浪者,他日必有泼天富贵!”
“末将明白!”石头眼中燃起战意。
“还有…”徐天最后看向那片浩渺水域,声音低沉下去,“水战,非仅凭勇力。火器作院那边,王铁锤新试的‘猛火油’与‘火药包’,可曾有了眉目?”
张谏立刻接道:“回大人,猛火油提纯已有小成,燃烧猛烈,遇水难熄。火药包…颗粒化后威力更稳,然引信延时与防水仍是难题。王铁锤正带人日夜试制铁壳密封、药捻防水之法,已有进展。”
“好!告诉王铁锤,钱粮管够!我要能在船上用的火器!能烧敌船的火油罐!能炸开敌阵的火药包!巢湖风浪,便是最好的试炼场!”徐天斩钉截铁。火与水,将是未来撕裂杨吴水师的獠牙!
光州,军工坊。
热浪滚滚,铁锤敲打金属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日夜不息。但在坊区最深处,一道由重兵把守的陡峭山壁后,景象截然不同。这里是新辟的“火器作院”,依山而建,巨大的山洞被开凿成天然的工坊和仓库,洞口以巨石垒砌,仅留狭窄门道。
洞内,炉火映照着工匠们古铜色的脸庞和专注的眼神。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硫磺、木炭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更浓烈的油脂腥气。
王铁锤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汗流浃背,独眼死死盯着面前一座特制的夹层坩埚。上层是翻滚着气泡、粘稠如蜜的黑色油脂(猛火油),下层则是炽红的炭火,通过复杂的风道精准控制着温度。他小心翼翼地将提纯后的油脂舀入一个个厚壁陶罐中,罐口用浸透油脂的麻布层层密封。
“大人,这便是新提的‘火鸦油’!”王铁锤抹了把汗,声音嘶哑却带着兴奋,“比寻常火油更粘稠,烧起来更猛!沾上就甩不掉!就是…就是罐子易碎,投掷距离近了些。”
徐天拿起一个沉甸甸的陶罐,感受着那粘稠液体的质感,又看向旁边木架上摆放的一排排形如甜瓜、外裹铁皮、带有一根粗短药捻的“铁壳震天雷”,眼中精光爆射:“无妨!近有近的用法!走舸接舷,此物便是烧船的利器!至于这震天雷…”他拿起一个,掂了掂分量,“引信防水可有进展?”
“试了几种法子!”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匠头连忙道,“用蜡封药捻,再裹油布,最后套上细竹管!水下试过,半柱香内,十之七八还能炸响!”
“不够!要万无一失!再试!用鱼鳔胶!用漆!我要的是丢进水里泡上半个时辰,捞起来照样能炸的玩意儿!”徐天语气不容置疑。他目光扫过洞内堆积的材料和忙碌的工匠,沉声道:“火鸦油罐,先备一千个!震天雷,五百个!开春之前,必须备齐!巢湖之上,我要让杨吴的水师,尝尝‘火鸦焚江’、‘雷霆碎舰’的滋味!”
“是!大人!”王铁锤与匠头轰然应诺,独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锻造毁灭的权柄,让他们血脉贲张。
申州城西,新设的巢湖水营秘密营地。
寒风掠过结着薄冰的河汊,数百名精赤着上身、仅着犊鼻裤的精壮汉子,正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扑腾。他们或奋力划水,或潜入水底捞取石块,或在简易的木筏上练习保持平衡。岸上,老船工大声呵斥着动作要领,凶悍的督战队手持皮鞭,目光如鹰隼。
石头按刀立于岸边高台,脸上疤痕冻得发紫,眼神却锐利如刀。看着水中那些冻得嘴唇发紫、却咬着牙坚持的汉子,他心中明白,这些人,便是未来巢湖蛟龙的筋骨!一艘新下水的狭长走舸被推入水中,十名水卒在船工喝令下,奋力摇橹,小舟如离弦之箭,破开冰冷的水面,冲向远处的芦苇荡…
营地角落的篝火旁,几个被“请”来的巢湖老水匪头子,裹着厚袄,一边哆哆嗦嗦地烤火,一边贼溜溜地打量着营地和水中的操练。徐天开出的价码和展示的“火器”前景,让他们在恐惧之余,也看到了搏一场泼天富贵的机会。
与此同时,桐柏山脉深处。
一队队矿冶营的俘兵在皮鞭驱赶下,艰难地砍伐着合抱粗的巨木。巨大的原木被绳索捆扎,由骡马和人力拖拽,沿着隐秘的山道,缓缓运往巢湖之滨。赵夯拄着铁钎,站在半山腰,望着脚下蚂蚁般移动的队伍,又望向东南方巢湖的方向,粗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自己挖掘搬运的不仅是木头石头,更是通往未知命运的战舰基石。
乾化四年(914年)初春,第一场雨夹雪落下,滋润着申、光二州刚刚翻开的冻土。
寿州行营传来的消息一日坏过一日。王茂章已无法下床,疽疮溃烂流脓,高烧呓语不断。徐天“进献”的那批陈粮劣铁旧箭早已送达,随同送去的“温补药膳”,据说大帅“感念其忠心”,每日必用。催粮索饷的公文,已半月未曾发出。
申州衙署内,徐天立于巨大的舆图前,手指缓缓抚过光州、申州、寿州…最后重重按在巢湖之上。身后,张谏、杜仲、石头肃立,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绷。
“王茂章…油尽灯枯了。”徐天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巢湖水寨根基已成,新船三十,艨艟五条,已藏于芦苇深处。水营精卒八百,操舟之术初成。火鸦油罐、震天雷,已秘密运抵水寨。”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冷电扫过诸将:“传令三军!”
“杜仲!着你率淬锋营主力,移驻申州北境,扼守要道!一旦寿州有变,即刻封锁边境,许进不许出!凡有打着王帅旗号欲入我境之溃兵乱军,一律缴械收编!敢有反抗者,杀!”
“石头!着你率铁签都、护盐弩手营一部,坐镇巢湖水寨!水营枕戈待旦!湖面但有杨吴船只靠近窥探,勿论大小,一律击沉!绝不容水寨消息走漏半分!”
“张谏!申、光二州民政、军工、粮秣调度,由你全权掌控!安抚流民,督促屯垦,军工坊、火器作院,全力运转!我要在拿下寿州之前,府库充盈,军械堆积如山!”
“末将(属下)领命!”三人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徐天按紧了腰间的“人签”铁环,冰冷的金属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胸中翻腾的战意。他望向寿州方向,仿佛看到了那杆即将倾倒的破旗。
“砺锋数载,鳞爪已丰。只待…东风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