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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砺锋申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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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可加授徐天‘检校工部尚书’衔!此虽为荣衔,然工部掌百工营造、器械火革,正与其擅制‘天雷’奇器之能相合!如此,既显陛下识人之明,破格拔擢寒门骁将,又暗含对其秘器之关注,促其感念天恩,将‘天雷’之技,或可贡献朝廷,利我军国!同时,此荣衔亦在提醒于他,其根基在汴梁,前程系于陛下!”

“检校工部尚书?”朱友贞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此计甚妙!一个无实权的虚衔,却暗藏机锋。他微微颔首,看向赵岩:“赵卿以为如何?”

赵岩脸上笑容更深,拱手道:“陈侍中思虑周全,老臣附议。如此,恩威并施,方显朝廷驾驭之道。”

“准!”朱友贞终于拍板,声音带着一丝帝王的决断,“着翰林院即刻拟旨!加授徐天为申、光二州团练防御使,兼知申州事,检校工部尚书!赐紫金鱼袋!令其戮力王事,绥靖地方,震慑荆南!其麾下有功将士,着王茂章核实,兵部叙功封赏!”

“陛下圣明!”群臣齐声颂扬。

旨意随着快马,带着汴梁城特有的脂粉与权谋气息,星夜驰向淮南。这看似厚重的恩赏,如同一件华丽而沉重的锦袍,披在了徐天这头刚刚展露爪牙的猛虎身上。是束缚?还是助其更上一层?汴梁城的老爷们,正以审视猎物的目光,第一次真正投向了这片烽烟未息的南疆。

申州衙署,昔日蔡遵寻欢作乐的大堂,如今已被肃杀之气取代。粗笨的案几取代了华美的家具,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申、光二州舆图,上面朱笔勾勒,标注着山川、河流、城池与可能的威胁方向。空气中弥漫着墨汁、汗水和一丝未散尽的硝磺味道。

徐天端坐主位,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腰间束着代表检校尚书衔的玉带,悬着紫金鱼袋。王茂章“举荐”的恩赏和汴梁“破格拔擢”的圣旨已至,那华美的词藻和厚重的官袍,落在他身上,只带来冰冷的质感。他面前摊开的,是张谏呈上的第一份条陈——《申州善后十策并光州盐铁军工疏》。

张谏已换上了一身半旧的青色官袍(仓促间寻来的),立于案侧,神情沉静,目光却锐利如锥。“大人,”他声音平稳,条理清晰,“申州初定,百废待举,首在安民定籍,次在屯田积谷,三在整军缮甲,四在通商抚工。此乃根基。而光州盐利,乃大人命脉,军工之坊,乃爪牙所系,更需倾力经营,不可假手于人。”

他手指在舆图上申州城西北一片区域:“当务之急,乃厘清田亩,招抚流亡。蔡遵暴虐,豪强兼并,民多逃散。请大人即刻发下安民告示,言明:凡申州旧民,无论曾否依附蔡遵,一律赦免前罪,准其归籍!无主荒地、蔡遵及其党羽所霸占田产,收归官有,按户授田!凡归籍之民,免赋税一年!流民愿入籍者,同此例!青壮愿入团练者,授田加倍,饷钱从优!”

“善!”徐天点头,眼中精光闪动。授田安民,乃固本之策。“此事,交由你全权督办!所需书吏、差役,从流民中择其识字、明算、曾在衙署行走过者充任!王茂章送来的那几个‘佐贰官’,挂个虚名即可,不许其插手田亩户籍!”他对汴梁和王茂章塞人的意图洞若观火。

“属下领命!”张谏肃然应下,随即指向舆图上几处标注的矿点:“其二,屯田积谷。申州多山,然桐柏山麓有铁矿,虽品位不高,聊胜于无。溮水两岸亦有零星坡地可垦。请大人调拨部分俘兵及流民青壮,设‘屯垦营’与‘矿冶营’。屯垦营专司开荒种粮,矿冶营采掘铁石。所产粮食,五成归公,五成自留;所采矿石,悉数运往光州军工坊!如此,既可解军粮、铁料之需,亦可使流民俘兵有所归依,不至生乱。”

“可!”徐天拍板,“俘兵甄别后,罪大恶极者充入矿冶营苦役至死!余者与流民混编,设督工队,以老卒统领!敢有怠工或滋事者,杀一儆百!”

张谏又指向舆图上光州位置:“其三,盐铁军工,命脉所系。光州盐场,当扩大晒盐滩涂,增募盐工,严控流程。建议大人颁行‘盐引’新制:凡商贾购盐,需先至官衙购买相应额度‘盐引’,凭引至盐场提盐。如此,既可掌控盐利出入,杜绝私贩,更可凭‘盐引’之利,吸纳商贾钱货,充盈府库!”

“盐引?”徐天眼中爆出精光!此策绝妙!将无形的盐利份额化为有价的“引”,实乃金融手段!他心念微动,意识悄然沉入星图一角,仅作局部评估。

【局部推演启动:方案评估——盐引制度】

【信息输入:五代盐政背景、光州产能、商路情况、潜在私盐冲击…】

【推演进行…精神力微幅消耗…】

【评估结果:可行性极高(90%)。可有效垄断盐利,增加财政收入,吸引商业资本。关键点:需建立严格的引票防伪与稽查体系;初期需强力打击私盐以立威。】

【风险提示:可能触动地方豪强与旧有私盐网络利益,引发反弹(概率40%)。】

一丝微弱的刺痛掠过,徐天已心中有数。“此策大善!张谏,盐引细则,由你亲自拟定!调一队护盐弩手常驻盐场,专司稽查!凡无引贩私者,货没入官,人枷号示众!情节严重者,斩!”杀伐之气,透体而出。

“属下明白!”张谏感受到那份决绝,心中一凛,继续道:“其四,军工之坊。申州克城所用‘雷神子’(火药),威力虽巨,然制作凶险,运输亦难。请大人拨付钱粮,于光州军工坊外,另择隐秘山谷,设‘火器作院’!专司火药颗粒化提纯、稳定配方、引信改良及新型火器(如可抛掷之‘震天雷’、大型‘轰天炮’所用铁壳火药包)试制!匠人及其家眷,一体迁入,严加管控!此乃大人日后争雄之倚天剑,绝不容有失!”

“准!”徐天毫不犹豫。火器,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火器作院选址,由你与王铁锤亲自踏勘,务必隐秘安全!所需钱粮物料,优先供给!匠人待遇,翻倍!但有泄露机密者…诛三族!”冰冷的字眼,让堂下侍立的将领都感到一股寒意。

“其五,军伍整备。铁签都重甲,乃破阵锋刃,当扩编至三百人!护盐弩手营,精选善射之士,配新制强弩,扩至五百!另设‘跳荡’轻兵两营,专司攀援、夜袭、巷战!新卒操练,不可一日松懈,当以申州降兵中择其精壮、家小在握者充入,以老带新,严明号令!军械甲胄,军工坊需全力保障,尤以冷锻铁甲片、新式强弩为要!”

一条条,一款款,从田亩户籍到盐铁军工,从流民安置到军伍整备,张谏的条陈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转动,将光州、申州这两块新占之地,向着一个稳固而富有侵略性的战争机器方向整合。

徐天端坐其上,目光扫过舆图,扫过案头堆积的文书,扫过堂下肃立的将领与新任命的吏员(多是从流民中简拔的寒士)。汴梁的官袍加身,王茂章的算计,高季兴在荆南的窥探…这一切,都成了磨刀石上飞溅的火星。

立足天下的第一步,已在血火中牢牢踏下。下一步,便是将这块根基之地,打造成无坚不摧的堡垒与跳板。盐,是流淌的白银;铁,是凝固的意志;火,是咆哮的雷霆!而手中那柄名为“徐天”的乱世之刃,唯有在不断的磨砺与征伐中,方能…开锋!

秋去冬来,溮水两岸的芦苇白了头。申州城墙上巨大的豁口已被民夫用夯土和条石匆匆填补,虽然疤痕犹在,却已能勉强履行防御的职责。城西新设的屯垦营里,冻硬的荒地被一锹锹翻开,播下来年春日的希望。光州盐场日夜蒸腾的白雾更浓,一车车贴着“徐”字封条的盐包,在精锐弩手的押送下,沿着新整修的官道,流向四方,换回沉甸甸的钱粮与铁料。

而在桐柏山脉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隐秘山谷中,叮叮当当的铁锤声与低沉的号子声日夜不息。风箱鼓动,炉火将山谷上方的天空映照得微微发红。这里是新建的“火器作院”,隔绝于世的熔炉,正锻造着足以焚毁旧时代的烈焰。

徐天独立于申州修葺一新的西城楼之上。寒风卷动他绯色官袍的下摆,猎猎作响。腰间“人签”铁环冰冷依旧,尖端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点幽暗的光泽。他极目西望,层峦叠嶂的桐柏山之后,是荆南高季兴的疆域;北望,是王茂章困顿的寿州与汴梁深不可测的宫阙。

立足之地已成,磨刀之石已备。乱世的棋局,他终于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而是执子之人。手中之刀,淬火已毕,开锋…只在下一场血战来临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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