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祭坛深处,黑袍现身(2/2)
镜子碎了。
哗啦一声,碎片没落地,化成灰飘走。
又一面镜子出现。
这次是战场。
士兵拿着刻诗的刀冲锋,杀人越多,刀越亮。诗句吸血发光,像神兵。活下来的人疯了,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写的每一句诗,都是别人死前的惨叫。有人抱着刀哭,有人当场自杀,有人说:“我们不是作战,是在帮他们收集素材。”
再碎。
第三面镜子。
一个孩子坐在坟前读书,字爬进他耳朵。他长大成大诗人,名动天下。临死写下最后一句:“我以众生为稿,换此不朽篇章。”
话一说完,天地共鸣,万民落泪,山河变色。可他身体突然碎了,化作无数文字,飘向四方,成为新诗人的灵感。
黑袍人收回手。
“你们说的邪恶,只是真相。”他说,“你们要毁的,从来不是我。是你们自己。”
陈默突然说话,声音弱但清楚:“不对……你不是人。你是所有被诗害死的人堆出来的壳。每有一个焚书者,你就更强。”
黑袍人微微偏头,好像笑了。
“你说得对。也不对。”
他抬起双手,掌心相对。
地面震动。
黑色锁链从缝里钻出,每根都刻着半句诗,断裂处发红,像等着补全的咒。链条缠住赵七脚踝,冰冷麻痹神经。他踢断一根,可它马上重组,又扑上来。弓早碎了,他只能徒手打,却被另一根链子缠住手腕,狠狠拽倒。
林三挥刀砍,刀碰到链子立刻生锈,金属像烂肉一样掉。他扔刀,赤手撞过去,被震得吐血后退。
苏兰双刀格挡,可刀身剥落成粉,随风散了。她咬牙移动,想找破绽,却发现锁链越来越多,包围了整个空间。
沈九闭眼,嘴里念一段古老音律。这是他创的“逆听诀”,能干扰法术。声音轻,但让空气变粘,像水流变慢。黑袍人动作迟了一瞬,像陷在泥里。
“他在干扰感知。”沈九睁眼,嘴角流血,“只能撑几息。”
刘斌抓住机会,冲上去。
他没武器,用拳头。
拳风呼啸,直打黑袍人心口。
打到一半,黑袍人不见了。
出现在他背后。
一只手按在他后颈。
冷。
刘斌全身僵住。
记忆涌上来。
他又看见那个老人,在祭坛尽头说:“你要么烧掉它,要么成为它的一部分。”
当年他选择了逃。
现在他知道,逃不掉。
黑袍人低声说:“你已经弃名。你不再是诗人。那你为什么还回来?”
刘斌喘气,慢慢抬头。
脸上有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我不是为诗来的。”
他抬手,撕开衣服。
露出胸口那道疤。三年前,黑铁笔在这里炸了,碎片扎进心脏边。医生说他能活是奇迹。
他知道,不是奇迹。
是选择。
他用指甲划下去。
血流出来。
他蘸血在空中写了一个字:
“战。”
不是诗。
不是咒。
只是一个字。
简单,粗暴,有力。
林三吼一声,扔掉断刀,一拳砸地。石板裂开,他抽出一根骨刺——三百年前殉道者的遗骨。他握住它,像握住一把新刀。
赵七扯下腰带上的火石,塞进嘴里咬碎。吐出火星,点燃袖口油渍。火顺着烧上手臂,他用燃烧的手拍向锁链。火光照着他脸,带着一丝疯笑。
陈默把最后一页纸嚼烂,混着血吐在掌心。他用手在石板上画符,很快,指尖划出血痕,组成一道“断章阵”。这是他研究十年的禁术,能短暂切断诗咒。
苏兰站到刘斌前面,双刀只剩柄,她没放手。只要手里还有东西,战斗就没结束。
沈九坐下来,双手按地。耳朵在流血,可他还听着。
听着地下的声音。
无数亡魂的低语,三百年的怨念汇成洪流。他在听节奏,准备弹最后一曲。
黑袍人收回手,后退一步。
“你们明明可以活着离开。”
“为什么非要走进这里?”
刘斌抹掉脸上的血,看着他。
“你说错了。”
“我们不是走进来的。”
“是你们一直没让我们出去。”
话音落,陈默的符阵完成。
血光冲天。
锁链崩断。
沈九开始弹。
没有琴,他就用自己的身体当弦,十指划空,发出尖锐音波。每一音都撕灵魂,直击黑袍人。
林三持骨刺冲上去,快如闪电。
赵七燃烧的手拍向敌人脸。
苏兰跃起,用残刃劈向脖子。
刘斌紧跟,一拳轰向胸口。
六人合击,凝聚三年的恨、悔、不甘和怒。
黑袍人终于动了。
他抬手,黑袍翻起,露出一只干瘦的手,掌心写着一个字:
“终。”
两股力量撞上。
整个空间晃动。
墙上的诗乱窜,地面裂开,高台倒塌。
在毁灭中心,刘斌终于看清黑袍人的脸。
——
那是一张空白的脸。
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只有虚无。
但他明白了。
这不是人。
是一个容器。
装着三百年来所有因诗而死的人的怨、痛、执念和牺牲。
他们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是诗人,也是屠夫。
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被吞噬的尘埃。
而他们六人……
是最新的一批“材料”。
只要还有人信“诗能通神”,只要还有人愿用命换不朽,这个循环就不会停。
黑袍人缓缓开口,声音变成他们六个人轮流说:
“你们也曾写过诗。”
“你们也曾渴望不朽。”
“你们也曾亲手点燃别人的火堆。”
“你们……从来就没真正逃离。”
刘斌站着,拳头没放。
但他知道,这一战,不会结束。
也不会有赢家。
只有重复的轮回。
和永不熄灭的战火。
而他们,必须继续打。
哪怕知道结局注定。
哪怕最后变成碑文。
也要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行字。
不是诗。
是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