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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祭坛深处,黑袍现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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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斌走在荒野上,天刚亮,风很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在湿地上拉得很长,有点歪,像一条死掉的蛇。他走得很慢,脚像是陷在泥里,抬起来特别费劲。

胸口那道旧伤开始疼了。

不是特别尖的那种痛,是闷着的,压着的感觉。三年前的事突然冒出来:火光,断碑,还有那个站在黑暗里说话的人。声音像大地裂开一样:“你逃不掉。”

他真的逃了。

可现在站在这片塌了的地面上,他知道,有些事躲不了。它一直等着你,等你跑不动了,才出现。

身后没有路了。

以前通往诗骸道的石阶没了,界碑也没了,守墓人的屋子、乱坟岗,全沉进地底。风吹过裂谷,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吞什么东西。

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诗骸道是个禁地。三百年前,第一座“诗城”墨安毁了,只留下地下通道。传说诗人用血写诗,引来天罚,整座城烧光了。后来朝廷下令封死这里,谁进去谁就是罪人,轻的流放,重的杀头。

他们六个人,是最后一批进去的人。

也是唯一活着出来的。

但他们不该活。

林三被刀阵穿心,赵七中箭死了,陈默烧了自己的书稿,沈九弹完最后一曲后七窍流血,苏兰断了双臂还在打……他自己呢?黑铁笔反噬,心脏差点停了。

他们都死了。

至少外面的人都这么认为。

家人领了抚恤金,牌位也放进祠堂。他自己偷偷去过一次,看见自己的名字排在最末,香都没几根。

可现在,脚下的土忽然裂开了。

一道缝慢慢延伸,泥土没掉下去,反而浮在空中,边缘发红。接着,一道红光冲上天,又刺眼又冷,照在脸上像刀刮。

刘斌想退,动不了。

一股力量抓住他,从骨头缝里钻进来,把他往地下拉。他张嘴喊不出声,身体也不听使唤。眼前转,耳朵嗡嗡响,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变。

地面合上了。

天空没了。

下一秒,他摔在一块石头上,五脏六腑都震了一下,喉咙发甜,差点吐血。右肩特别疼,那是三年前被砸的地方,一直没好利索。

他趴了几秒,撑起身子,还没看清周围,就听见有人喘气。

急促的呼吸,带着害怕和警惕。

不止一个。

他猛地抬头。

林三靠在墙边,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短刀,手指发白。他左眼蒙着布,右眼睁得很大,明显也是刚醒。他嘴唇抖了一下,低声说:“……还在?”

赵七趴在地上,弓断了,箭也焦了。他用手肘撑着想爬起来,动作慢,额头全是汗。但他眼睛还在扫四周,找危险在哪。

陈默抱着一本破书,缩在角落,指甲掐着纸边。封面全是血,字看不清,只能认出几个字:“《残章录·卷七》”。他嘴巴动,像是在念什么,但没声音。

沈九坐着,耳朵和鼻子都在流血,脸色白得吓人。他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奇怪的是,就算晕着,他的手指还在空中轻轻动,好像在弹琴。

苏兰站在几步外,背对着大家,双刀横在胸前。刀口崩了,但还是亮着寒光。她没回头,也没说话,站得很稳,像随时要动手。

人都在。

一个不少。

刘斌心跳漏了一拍。

不可能。

他们都死了。

外面都说他们死了,连牌位都有了。

可现在,他们全在这里。

活生生的。

穿着三年前的衣服,带着当时的伤,连赵七腰上的铜铃都没变。

时间好像出了问题,把他们从死路上拉了回来。

刘斌还没想明白,就觉得呼吸困难。

空气太重了。

吸一口气都像吞石头,肺胀得疼,心跳变得特别慢,身体像灌满了水泥。他抬头看,发现这是个黑色岩石的洞穴,墙很滑,又有点粗糙,像某种老东西蜕的壳。

墙上全是诗。

密密麻麻,从地到顶。那些字会动,有时聚在一起,有时分开。有的刚出现就被别的字盖住,有的自己烧起来,变成灰又变回字。

“山河尽染血,诗成万人哭。”

“笔落惊风雨,魂归无归处。”

“我非执笔者,乃书中囚徒。”

这些诗不是一个人写的,年代不同,风格不一样,但都在说同一件事:诗是诅咒,文字是刑罚。

前面有座高台,黑石头做的,像坛子又不像。上面站着一个人。

黑袍人。

长袍拖地,看不出是什么料子,表面闪着暗光。帽子遮住脸,只露出一点下巴,苍白,没血色,像多年不见阳光。他不动,也不说话,可整个地方都在抖。

不是地震。

是这个世界在排斥他们六个,像身体对付病毒一样,想把他们赶出去。

林三小声问:“那是谁?”

没人答。

赵七捡起一支箭,搭在断弓上。弓早就不能用了,箭也裂了,但他还是拉满弦,瞄准高台。他眼神冷静,手却在抖。

陈默翻开本子,纸自己烧起来,一页页变灰。他用指甲划破手掌,在剩下的纸上写字,举起来给大伙看:

别看他的脸。

刘斌盯着黑袍人,手摸向腰间。

那里本该有一支黑铁笔——他们小队的武器,能破诗咒。三年前,这支笔在他手里炸了,碎片扎进胸口,差点死。现在笔没了。

可伤口开始发热。

那道疤烫得厉害,像被叫醒了。血流加快,又痒又痛。他忽然想起那个声音:“你逃不掉。”

就是这个声音。

赵七咬牙说:“这人……是不是早就等着我们?”

话没说完,黑袍人抬手了。

没念咒,没动,只是抬手。

六个人同时跪下。

膝盖砸在地上,砰的一声。林三撑着没倒,刀插进地里,手臂青筋暴起;苏兰双手发抖,刀快掉了;沈九直接趴下,鼻孔耳朵嘴里都在出血;陈默的本子掉了,纸瞬间烧光;赵七弓弦断了,整个人扑倒。

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

压进骨头,压进肺,连心跳都被压慢。每秒都像一年那么长,意识越来越模糊,像灵魂要被挤出身体。

刘斌拼命抬头,正对黑袍人。

帽子里一片黑,但他知道,对方在看他。

“你们来了。”黑袍人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直接进脑子。不是一句句说的,是一下子塞进来,带着好多重音,像几百人一起低语,又像风吹过废墟。

“每一次,都有人来。”

“每一次,都说要毁掉这里。”

“每一次,最后都成了碑文。”

他说完,放下手。

压力没了。

六个人喘着气爬起来,没人说话。刚才那一瞬,他们都看到了画面——别人的记忆。

刘斌看见自己烧一本书,每烧一页,就有一个人死。他认得那本书,《名录》,记着三百年来被“诗祸”害死的人。他笑着烧完最后一页,说:“终于清净了。”

林三看见一个小女孩在墙上写字,字变成蛇钻进她眼睛。她满地打滚,嘴里还在念诗,直到眼睛烂了,脑浆流出来。他在门外,拿着刀,冷眼看着。别人问他为什么不救,他说:“她是第七个‘载体’,必须死。”

赵七看见自己把毒箭射进兄弟喉咙,笑着说“任务完成”。那人曾为他挡过刀。可他没犹豫。因为命令是:“清除污染源。”

陈默看见自己写下一行诗,那人头落地。诗句变成锁链勒住脖子,越收越紧,直到断骨。他站在血泊里,平静翻页,继续写。

沈九听见一首曲子,弹到最后,琴弦割断他的脖子。那首歌是他写的,叫《终章》,每个音都是杀意。有人问:“为什么写这种歌?”他答:“因为世人需要终结。”

苏兰看见自己一刀劈开影子,影子站起来比她还快。打了三天三夜,她砍下影子的头。临死前,影子笑:“你杀的,是你自己。”

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经历。

但他们知道——是真的。

这些记忆不属于他们,却刻在灵魂里,像前世,像共同的罪。

黑袍人转身。

他没动,可位置变了。

下一秒,他站在六人中间。

刘斌立刻后退,其他人围成一圈,背靠背。林三握紧断刀,赵七拿起半截箭杆,陈默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沈九闭眼调息,苏兰双刀横立,眼睛死死盯着目标。

“你是谁?”刘斌问。

声音哑,但坚定。

黑袍人不答。

他抬手,空中出现一道光,像镜子。

镜子里是一座城。

城里的人在写诗。一边写,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死。诗句飞上天,变成雨雪落下,所有人开始自残。有人撕嘴说“舌头适合写情诗”,有人挖眼说“瞳孔是最好的砚台”,有人扯出肠子当纸,蘸血写,边写边唱:“吾诗不朽,万代传颂!”

这城叫“墨安”。

刘斌知道这个名字。

三百年前消失的诗城,十万人口一夜自杀,尸体堆成山,墙上留下一首千行长诗,《永生赋》。朝廷烧了城,封锁消息,不准提“诗祸”。

可现在,他看见了真相。

这不是疯,是仪式。

用命换“永恒诗篇”的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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