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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蒙童诵经又读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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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什么?”巴图冷笑,“我父亲去年归降时,明军答应过,保留我们的习俗。现在倒好,什么都要按汉人的规矩来。编户、造册、还要学这破律法——学了有什么用?回草原上,谁认这个?”

“小声点!”额尔德尼看看四周,“有汉人仆役。”

“怕什么?”巴图声音反而大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就说那《大明律》里说的‘婚姻’——汉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官府登记。我们蒙古人,看中了姑娘,骑马去她家帐篷外唱歌,姑娘同意了就能带走。这怎么登记?”

几个孩子都笑了。

这是草原上古老的抢婚习俗,虽然这些年淡了,但仍是少年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可……”额尔德尼犹豫着说,“天可汗不是说了吗?‘因俗而治,渐变其风’。意思是保留我们的习俗,慢慢改变。也许婚姻的事,不会管那么严。”

“你太天真了。”巴图凑近,压低声音,“知道我父亲上个月来信说什么吗?都护府已经在筹划‘清丈草场’了。要把各部草场划界、丈量,登记造册。以后你家有多少草场,能养多少牲畜,都是朝廷说了算!”

孩子们都愣住了。

草场是蒙古人的命根子。千百年来,草场是部落共有,随季节迁移,哪里有水草就去哪里。划界?丈量?那不等于把草原切成一块块的,再也无法自由迁徙?

“这……这不可能吧?”哈森声音发颤。

“怎么不可能?”巴图眼神阴郁,“汉人种地,就要把田地一块块分清楚。他们以为草原也能这样。可我告诉你——草场不是田地!今年这里是好草,明年可能就秃了。把草场固定分给各家,遇上灾年,就是死路一条!”

饭堂里忽然安静下来。

孩子们都沉默了,连咀嚼声都停了。额尔德尼看着碗里的奶茶,突然觉得没了胃口。他想起父亲信里那些欲言又止的话,想起丹增喇嘛说的“别忘了自己是科尔沁的巴特尔”。

原来父亲让他记住的,是这个。

午后是骑射课,在学堂后的校场。

这是蒙古孩子们最喜欢的课程。教导骑射的是个蒙古老兵,叫乌恩其,曾经是林丹汗的亲卫,后来归顺大明,被都护府招募为教习。他五十多岁,左脸有道狰狞的刀疤,但马术、箭术仍是顶尖。

“都上马!”

乌恩其一声令下,孩子们翻身上马。学堂配的马都是蒙古马,矮小但耐力极好。额尔德尼抚摸着坐骑的鬃毛——这匹马叫“萨日朗”,是父亲从科尔沁送来的一岁马驹,如今已经三岁,跟他感情很深。

“今日练追射。”乌恩其指着校场尽头一排草靶,“两人一组,追逐射击。记住要领:控马靠腿,放箭靠腰。眼神要跟着靶子走,不能盯着箭!”

孩子们分成数组,开始练习。

马蹄翻飞,尘土飞扬。箭矢破空声、马蹄声、呼喝声交织在一起,这才是草原孩子熟悉的声音。额尔德尼感到久违的畅快——在汉文课堂上的压抑,此刻全都释放出来。

他和巴图一组。

两匹马并辔奔驰,草靶在视线中快速移动。额尔德尼张弓搭箭,屏息,放弦——箭矢正中靶心。巴图也不示弱,连发三箭,箭箭不离红心。

“好!”乌恩其难得露出笑容,“这才是蒙古男儿该有的样子!”

休息时,孩子们围坐在乌恩其身边,喝着他带来的马奶酒——这是学堂里唯一允许饮酒的时刻。

“乌恩其师父,”额尔德尼忽然问,“您说,我们学汉文、背律法,将来回了草原,真的有用吗?”

乌恩其喝了口酒,看着远处的城墙,半晌才说:“有用没用,看你怎么用。”

“什么意思?”

“汉人的东西,有好有坏。”乌恩其声音低沉,“他们的律法严苛,但能止乱;他们的文字繁难,但能传久;他们的城池坚固,但也能困住人。你们学,不是要变成汉人,是要知道汉人怎么想、怎么做。知道了,才能应付。”

巴图插话:“可他们现在要丈量草场,要改变我们的活法!”

“那就看天可汗的智慧了。”乌恩其看着孩子们,“天可汗和别的汉人不一样。他在狼居胥山封禅,尊重我们的习俗,用黄教安定人心。也许……他能找到一条路,既让汉人安心,也不让我们蒙古人活不下去。”

“要是找不到呢?”哈森小声问。

乌恩其没有回答。

他起身,拍拍袍子上的土:“继续练习。有些事,不是你们这些孩子该操心的。”

骑射课结束,已是申时。

孩子们沐浴更衣,准备上最后一堂“经史课”。这门课由都护府派来的学士讲授,讲的是《资治通鉴》和历代治乱得失。名义上是学史,实则是灌输“华夷一家”“天命归明”的思想。

额尔德尼走在回学舍的路上,忽然被巴图拉到僻静处。

“你看这个。”巴图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小心展开。

纸上用蒙文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额尔德尼辨认着:“……冬月,各部会盟于杭爱山北……勿信汉人之约……草场乃长生天所赐,非汉官可量……”

“这是?”额尔德尼心跳加速。

“我父亲偷偷送来的。”巴图迅速收起羊皮纸,“不只喀尔喀部,察哈尔、科尔沁,甚至卫拉特那边,都有首领不满。丈量草场的事,触了众怒。有人在串联,要在冬天会盟。”

“我父亲……也参与?”额尔德尼声音发干。

巴图看着他,眼神复杂:“我不知道。但信里提到你父亲的名字,说‘巴特尔态度暧昧,似在观望’。额尔德尼,你是科尔沁台吉之子,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蒙古人,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羔羊。”巴图握紧拳头,“汉人有汉人的律法,我们有我们的长生天。如果天可汗真要夺走我们的草场,毁掉我们的活法——”

他没有说下去。

但额尔德尼听懂了未尽之言。

晚钟在此时敲响。

悠长的钟声回荡在学堂上空,惊起一群归巢的鸟。额尔德尼抬头,看着夕阳把城墙染成血色。他突然想起汉文课上学过的一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汉人的诗,写得真准。

黄昏之后就是黑夜。而黑夜之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该去上课了。”巴图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额尔德尼站在原地,许久没动。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一边是父亲“好好学汉文”的嘱托,是丹增喇嘛温和的目光,是刘先生严厉的教诲;另一边是巴图手中的密信,是乌恩其欲言又止的担忧,是草原上正在酝酿的风暴。

他是科尔沁的额尔德尼,也是大明蒙汉学堂的学子。

该站在哪一边?

晚风起了,带着草原特有的草腥味。额尔德尼深吸一口气,朝着经史课堂走去。脚步很沉,像拖着看不见的锁链。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归化城都护府的灯,也刚刚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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