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火药与裂痕(1/2)
六月十五,胥国王都邺都,晨光微露。
王宫外的广场上,已聚集了十数辆装饰各异的马车。邢国的黑旗战车、羌戎的皮篷马车、息国的青帷官车,还有零星几个小国使臣的简朴车驾,将平日肃穆的王宫前庭挤得喧嚣如市。
“让开!都给本使让开!”
邢国使臣田衍一把推开试图维持秩序的胥国宫卫,肥胖的脸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他是邢襄的堂弟,官拜鸿胪寺卿,此次奉王命紧急出使胥国,心中憋着一团烈火。
他身后,羌戎使者秃发乌孤——这位在月亮湖惨败后,被赫连叱罗紧急派来问罪的部落首领——按着腰间的弯刀,脸色阴沉如铁。再往后,息国将军蒙骜一身青甲,虽未言语,但眼中寒光闪烁,显然也并非善意而来。
“诸位使臣,请息怒。”一名胥国礼官小跑着迎上,额头冒汗,“大王已在偏殿等候,只是……按照规制,需先递国书,再……”
“规制?”田衍厉声打断,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礼官脸上,“我邢国将士在黑水城下尸横遍野,数万儿郎血染沙场时,你们胥国人在哪?!现在跟本使谈规制?!”
秃发乌孤用生硬的胥语接话:“我们羌戎,死了两万勇士。胥国,一个兵没出。这联盟,是笑话。”
蒙骜冷冷道:“息国一万精锐,如今只剩六千。胥国十万大军,倒是在曲沃休养得兵强马壮。”
礼官面如土色,连连后退。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宫门内传来:
“大王有旨——宣三国使臣,偏殿觐见!”
高良一身紫袍,手持拂尘,站在宫门台阶上。这位胥国大太监面色平静,仿佛没看到下方的剑拔弩张。
田衍冷哼一声,率先迈步。秃发乌孤、蒙骜紧随其后,其余小国使臣也跟了上去。一行人穿过长长的宫道,来到偏殿。
殿内,宇文渊端坐主位,身侧站着内政大臣胥文。这位胥国国君今日穿了一身常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珏,神色悠闲,与使臣们的怒容形成鲜明对比。
“外臣田衍,见过胥王!”
“羌戎秃发乌孤,见过胥王。”
“息国蒙骜,见过胥王。”
三人依礼参拜,但语气中的火药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宇文渊放下玉珏,微微一笑:“三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赐座。”
“不必!”田衍直起身,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胥王,外臣今日来,只想问一句——四国盟约,约定五月三十同时进攻林谷。如今二十日过去,我邢国损兵数万,羌戎折戟两万,息国伤亡四千,敢问胥国……战果几何?”
殿内一片寂静。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宇文渊脸上。
胥文欲开口,宇文渊抬手制止。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殿中悬挂的九州地图前,手指轻点胥国与林谷的边境线。
“田使者问得好。”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那本王也问一句——黑水城、月亮湖两战,邢国、羌戎以数倍兵力攻城,却遭惨败,为何?”
田衍咬牙:“林凡火器犀利,非战之罪!”
“那为何我胥国十万大军兵临镇荒城,林凡却不敢出城一战?”宇文渊反问,“为何他宁可以寡敌众,也要先击溃你们两路?”
蒙骜眼神一凝:“胥王的意思是……”
“因为林凡怕了。”宇文渊走回主位,重新坐下,“怕我胥国大军,怕我胥国……也有火器。”
最后四字,如惊雷炸响。
田衍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秃发乌孤更是失声:“胥国也有那种会喷火的棍子?!”
宇文渊不答,看向高良。大太监会意,拍了拍手。
殿外走进四名胥国工匠,抬着两个木箱。箱子打开,一个里面是黑乎乎的火药,另一个里面是数十个陶罐——罐口露出引线,显然是某种爆炸物。
“这是……”蒙骜上前一步,仔细查看。他抓起一把火药,在鼻尖嗅了嗅,又捡起一个陶罐,掂了掂重量,“这是林凡用的那种……手榴弹?”
“仿制品。”宇文渊坦然道,“威力虽不及林谷正品,但已堪一用。我胥国匠造处耗时半年,破解了火药配方,如今日产火药三百斤,陶罐雷五百枚。”
田衍呼吸急促起来:“为何不早说?!若有此物,我邢国大军何至于……”
“为何要说?”宇文渊打断他,语气转冷,“四国盟约,只说同时进攻,按功分配战利。何时说过,要共享国之重器?”
“你——!”田衍气得浑身发抖。
秃发乌孤却盯着那些陶罐,眼中闪过贪婪:“胥王,这陶罐雷……能给我们吗?”
“可以。”宇文渊痛快点头,“但,不是白给。”
蒙骜沉声道:“胥王想要什么?”
“很简单。”宇文渊竖起三根手指,“第一,邢国西境三郡的商税权,今后归胥国所有。第二,羌戎南部草场,开放给胥国牧马。第三,息国……听说你们得了林谷一批玻璃镜?我要一半。”
“荒谬!”田衍暴怒,“西境三郡乃我邢国命脉,商税岂能予人?!”
秃发乌孤也摇头:“南部草场是我们过冬之地,不能给外人。”
只有蒙骜沉默,他在计算得失。息国确实从与林谷的贸易中得了三十面玻璃镜,已分赐给重臣贵族。要收回一半,虽会得罪人,但若能得到火器……
“诸位可以考虑。”宇文渊也不急,“不过本王提醒一句——林凡既能大败你们一次,就能大败第二次、第三次。等林谷缓过气来,下一个会打谁?是损兵折将的邢国,还是元气大伤的羌戎?亦或是……息国?”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而我胥国,有火器在手,进可攻退可守。大不了,与林凡和谈,平分林谷技术。届时,你们三国……自求多福吧。”
赤裸裸的威胁。
田衍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知道宇文渊说的没错——邢国此战元气大伤,若再得不到火器,别说攻林谷,自保都难。而胥国若真与林凡和解,邢国将面临两面夹击。
“胥王……”他艰难开口,“西境三郡商税,可给三成。再多,外臣做不了主。”
“五成。”宇文渊寸步不让。
“四成!不能再多了!”
“成交。”宇文渊看向秃发乌孤,“羌戎呢?”
秃发乌孤咬牙:“南部草场,可开放三分之一。但胥国牧马,需按草场大小交纳牛羊为租。”
“可。”宇文渊最后看向蒙骜,“蒙将军?”
蒙骜深吸一口气:“玻璃镜,可给十五面。但胥国需提供火药配方,并派工匠指导我军使用。”
宇文渊笑了:“配方不能给,但可派工匠。另外,本王再送息国一个消息——林凡已派奇兵绕道潞国,直扑邢国新田。若新田告急,庞煖必回援。届时黑水城之围自解,你息国大军……可要早做打算。”
蒙骜瞳孔骤缩。
这个消息,比火器更致命。
若邢国大军真回援新田,那留在黑水城下的息国一万精锐,就成了孤军。届时林凡若出城反击……
他背后冒出冷汗。
“多谢胥王提醒。”蒙骜深深一揖,“玻璃镜,十五面,三日内送到。”
谈判,在威逼利诱中达成。
宇文渊很满意。西境商税、南部草场、稀世珍宝,还有三国欠下的人情——这一仗,胥国未动一兵一卒,却赚得盆满钵满。
“高良,带三位使臣去校场,看看火器的威力。”他吩咐道,“另外,从匠造处调拨火药一千斤、陶罐雷两千枚,分装三车,随使臣返回。”
“老奴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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