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巡访记:民心版图上的算筹刻度,(2/2)
直到走了二十里地,到了花省花府花县衙前乡里文村,才算见着些像样的光景。村议事会的土坯房里,二十三个代表正围着油灯算账,有扛锄头的农民,有系围裙的妇人,有瘸腿的老工匠。“今年的文旅收入,得先修灌溉渠,”个穿蓝布衫的汉子用算筹敲着桌子,“剩下的再给私塾换课本,谁家娃上学路远,就用驴车接送。”见我们进来,他起身要倒茶,粗瓷碗沿缺了个口,“俺们村议事会,每月十五开,谁都能来听,账算得明明白白,谁也别想捣鬼。”
离开花省时,我们搭了辆去闽省的货车,车斗里装着瓷器。“闽省宁建府阳建县的官老爷才叫厉害,”车夫是个闽省人,说起家乡直摇头,“去年古街修复,花了二十万两,结果就刷了层漆,剩下的钱,听说进了文旅司司长小舅子的口袋。”
阳建县都察院的大门看着气派,朱漆铜环擦得锃亮,可我们敲了半个时辰,才出来个睡眼惺忪的小吏。“院长去巡查了,”他打了个哈欠,露出颗金牙,“有事下周来。”可我们绕到后院,见三个官吏正围着炭火盆煮肉,香味飘得老远。“人民监督协会就在隔壁,”其中一个瞥见我们,努了努嘴,“你们去问他们,啥都知道。”
那间挂着“人民监督协会”牌子的屋子,果然坐着七个人,穿得整整齐齐,见我们进来,异口同声地说:“阳建县一切安好,百姓安居乐业,官民同心同德。”赵铁锤突然掏出测谎仪,往其中一个手腕上一搭,仪器立刻“滴滴”尖叫。“你们是县太爷雇来的吧?”他盯着那人发抖的手指,“袖口的浆糊还没干呢,昨儿刚从戏班子借的衣裳?”
阳建县议事会的情形更让人窝火。三十八张太师椅摆得整整齐齐,坐着的不是乡绅就是富商,见我们进来,为首的捻着胡须:“你们是来考察的?我们阳建县的议事会,向来是‘精英治国’,那些泥腿子,懂啥?”可我们在街角的茶馆里,听见群挑夫在骂:“他们议的是‘怎么涨摊位费’,俺们关心的是‘能不能少交两文钱’,根本不是一回事!”
在闽省文旅司查账时,赵铁锤发现张奇怪的发票:“古街修复用了五千斤桐油,可俺们去古街看,柱子还是潮的,根本没刷透。”他爬上棵老槐树,往文旅司后院瞅,果然见堆着十几桶桐油,封条上的日期是去年的,“这是要倒卖回南洋,一桶能赚三两银子。”
离开闽省时,周铁山的《监察法典》里又多了片枯叶——是从疆新自治省的草原上捡的。“那边的牧民说,草场划分不公,有的部落占了好地,有的连牛羊都喂不饱,可自治省议事会的代表,全是大部落的头人。”他把枯叶夹在“民族平等”那章,“马克思主义讲人人平等,可不是说说的。”
往北冰洋省去的路上,我们在龙江省换了辆马车,赶车的是个老矿工,手上的茧子比核桃还硬。“朱棣大人是个干实事的,”他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星溅在靴底,“煤矿的通风设备换了新的,可工人宿舍不够,三十个人挤一间,冬天冻得直哆嗦。”
到了煤矿,朱棣果然在井口等着,棉袍上沾着煤渣,见我们来,往手里呵了口白气:“陛下,新设备试运行良好,瓦斯浓度稳定在0.3%以下。”但在工人宿舍,我们发现二十个人挤在十平米的土坯房里,墙角堆着发霉的被褥。“臣正催工部拨款,”朱棣的耳根发红,“可他们说‘先紧着皇家建设集团的项目’。”
我们跟着他去了皇家建设集团的工地,离煤矿不远,正盖着栋气派的楼。“这是给北冰洋省布政司官员盖的‘周转房’,”个监工见我们穿着普通,没好气地说,“用的全是上等钢筋,比矿工宿舍的木料结实十倍。”赵铁锤用测厚仪量了量,突然骂出声:“这钢筋的标号不对,看着粗,里头全是渣,还不如矿工宿舍的木料靠谱!”
从北冰洋省往南云省去时,已是腊月,我们在驿站换乘时,见群读书人围着块告示牌骂。“花省学司又在搞鬼,”个戴方巾的年轻人指着上面,“南云省的科举名额,被他们挪给花省的士绅子弟了,说俺们‘文风不盛’,可谁不知道,他们的子弟连《论语》都背不全!”
在南云省藏西自治省,我们见到更荒唐的——大明科学院的支院建在半山腰,看着像座宫殿,可里面的仪器全是旧的,研究员们正用算盘算数据。“拨的科研经费,被学司拿去盖楼了,”个戴眼镜的老者叹着气,“说是‘先有门面,再有成果’,可没有好仪器,啥成果都出不来。”
巡访至洪冥洲总督省时,南半球正值盛夏,土着部落的长老领着我们看他们的种植园。“大明的官老爷说要‘开发’,”他指着片被推土机碾平的雨林,“其实是想挖我们看封皱巴巴的回信,落款是洪冥省布政使,字迹潦草:“蛮夷之地,岂懂开发大计?”
当我们踩着均平二十一年的第一缕阳光回到议事会大厦时,每个人的行囊都沉甸甸的——赵铁锤的工具箱里多了块北冰洋省的煤、南云省的钢筋头;王春燕的竹篮里装着花省的发霉棉、闽省的桐油样本;周铁山的《监察法典》里夹满了各地的账册碎片;魏民望的算筹串,每枚都刻上了新的地名。
我的巡访日志记满了整整三册,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里文村村议事会的代表们举着算筹欢呼,油灯的光在他们脸上跳动,像撒了把星星。“这才是马克思主义大明该有的样子,”魏民望凑过来看,他的日志上盖满了三十三省的算筹印,“不是高高在上的章程,是踩在泥里的实在。”
赵铁锤突然从工具箱里掏出个东西,是个用废铜烂铁拼的小风车,扇叶转起来“咯吱”响。“这是俺们滨尔哈府的娃做的,”他往我手里塞,“说送给陛下,风一吹就转,像这巡访,不能停。”
我把风车放在案头,窗外的铜铃再次响起,这次的声纹与主阵的“民心链”完全重合。全息屏上,三十三省的整改令正逐条发布:花省学司的郎中被撤职,寒门学子的名额全部补回;平府公共交通集团的董事长被查办,司机们的油钱足额发放;阳建县的议事会增补了十二名工农代表;皇家建设集团的劣质钢筋被全部换出……
王春燕指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突然笑出声:“陛下您看,民心指数涨了九个点,比俺们村的小麦亩产还猛!”她往我手里塞了个新蒸的窝头,这次是用洪冥洲的新麦磨的面,“俺娘说,土地不会骗你,你对它好,它就给你好收成;民心也一样,你对它真,它就给你真拥护。”
我望着案头那架吱呀转的风车,突然想起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里写的:“公社的原则是永存的。”在这片马克思主义大明的土地上,这原则或许就藏在里文村议事会的算筹里,藏在赵铁锤的扳手缺口里,藏在王春燕的窝头热气里,藏在每个巡访脚印踩出的泥坑里——它不是写在纸上的字,是长在土里的根,只要有人浇水、施肥、除虫,就永远不会枯萎。
议事会的铜铃还在响,透过窗棂传到街上,惊起一群麻雀,它们掠过青灰色的瓦顶,飞向远处的田野。那里,新一年的种子已经埋下,正等着春雨,等着阳光,等着每个为这片土地真心付出的人。我的巡访日志还空着大半本,三十三省的路还很长,但我知道,只要我们捧着真心,带着算筹,就一定能在民心的版图上,画出最公正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