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新军团(2/2)
他想起陈健交给他狼头令牌时说的话:新军团的魂,在你手里。可现在看来,这魂早顺着风飘到哈蒙代尔去了。
军团长!传令兵从营门外跑来,怀里抱着卷羊皮纸,领主大人的手谕!
科鲁姆展开信笺,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他眼睛发疼:着乌尔戈克暂代军团日常调度,科鲁姆专注挑选精锐。末尾的麦穗火漆印还带着余温,像块烧红的铁烙在他心口。
领主这是怕我带着降兵反水?他捏皱信纸,抬头时正撞进乌尔戈克的目光。
巨魔没说话,只是把斧子往地上一杵,斧刃深深扎进泥土——那是他在总统卫队时养成的习惯,站如标枪,稳若磐石。
您觉得我是来监视的?乌尔戈克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巨魔在说秘密,三天前领主找我谈话,说新军团里有一半是被抓的农夫,他们怕官、怕鞭子,可乌尔戈克不一样——你扛过我三面盾牌,他们信你他摸了摸胸口的青铜护心镜,那上面还留着去年替陈健挡下兽人长矛的凹痕,他让我来,是怕你压不住这些泥腿子的热乎劲儿。
科鲁姆盯着巨魔护心镜上的凹痕,突然想起陈健总说信任比铠甲更硬。
他低头看向台下,那个年轻骑兵正蹲在地上,给伤兵系松了的鞋带——动作笨拙,却带着股认真劲儿。
去把名册拿来。他对传令兵说,声音放软了些,从今天起,我要亲自挑兵。
同一时刻,哈蒙代尔的总统卫队营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卫队长!
卫队长!二十多个精壮的卫兵举着长矛转圈,铠甲相撞的脆响混着笑声直冲云霄。
艾丝瑞娜站在石拱门下,大天使特有的银金色长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她捧着陈健刚递来的鹰首令牌,指尖微微发颤。
怎么?陈健笑着挑眉,大天使也会紧张?
不是紧张。艾丝瑞娜仰头望着营地中央新立的旗杆——上面飘着的麦穗盾牌旗,比她在天堂见过的任何战旗都要鲜艳,是高兴。她转身看向卫队成员,这些曾跟着她在兽人堆里杀出血路的伙伴,此刻正红着眼眶冲她比手势,以前当卫队长,是因为我能打;现在...是因为他们信我。
陈健捧着羊皮卷从侧门进来,老管家的镜片上蒙着层薄汗:领主,科鲁姆那边送来新军团的初选名单了。他压低声音,说是挑了一万精锐,可里面有三分之一是原尼根军的老兵,剩下的...都是主动要求加练的农夫兵。
陈健接过名单扫了两眼,突然笑出声:科鲁姆这是跟自己较劲呢。他转向艾丝瑞娜,卫队的新铠甲做好了?
铁匠铺连夜赶的。艾丝瑞娜晃了晃腰间的银质剑穗,老波比说,这次的锁子甲加了精灵钢,能挡下龙息——当然,得先挡下您的剑。
陈健没接话,目光落在营地外的山路上。
那里扬起阵阵尘土,是艾拉切的混合军团到了。
科鲁姆的新军团校场再次热闹起来时,日头已爬到中天。
一万初选士兵列成方阵,铠甲虽旧却擦得锃亮,矛尖在阳光下连成银海。
科鲁姆站在土台最高处,望着陈健骑马穿过队列,马蹄声叩在夯实的泥地上,像敲在他心上。
不错。陈健勒住马,指尖划过前排士兵的护腕——那上面还留着铁匠连夜修补的痕迹,这些人里,有多少能在暴雨天保持阵型?
回领主!第一队的队长是个左脸有道疤的老兵,原是尼根军的百夫长,昨儿下半夜突训,除了三个伤兵,其余都在半柱香内列好了队!他拍了拍身边的农夫兵,这小子前儿还不会拿矛,现在刺靶能中七环!
陈健点头,目光扫过队列末尾。
那里站着二十多个扛着长弓的少年,最小的不过十五岁,箭囊里插着用树枝削的箭杆:他们是?
自告奋勇的斥候预备役。科鲁姆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骄傲,听说要去狼谷,说龙飞得高,我们眼尖他顿了顿,我让人测过,最瘦的那个能爬三十丈高的树,气都不喘。
陈健翻身下马,走到少年们面前。
最左边的孩子抬头时,他认出那是阿旧城举野花的光脚孩童,现在脚上套着不合脚的皮靴,靴帮用麻绳捆了好几道。
怕么?他问。
孩子实话实说,可我娘说,跟着亚瑟领主,怕也能变成胆。
陈健笑了,伸手揉乱孩子的头发。
当他转身时,正看见艾拉切的军团从营门开进——五千重骑兵,铠甲映着日光如流动的金河;三千盾斧手,盾牌上的麦穗纹章比新军团的更鲜艳;最前面的旗手举着丈二长旗,二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新军团的士兵们安静了。
他们望着这支像钢铁洪流般碾过校场的军队,有人握紧了手中的矛,有人摸着铠甲上的补丁,眼底的光却越来越亮——那是看见希望的光。
科鲁姆的喉咙发紧。
他曾跟着杰弗里见过王都的禁卫军,可那些人眼里只有傲慢;而眼前这支军队,连马夫擦马蹄的动作都带着股子认真劲儿——像是在打磨一件要传给子孙的宝贝。
艾拉切。陈健迎上去,与骑在黑马上的将领击掌,路上顺利?
顺利得过分。艾拉切扯下头盔,露出眉间一道旧疤,过灰水河时,对岸的渔民划着船来送鱼,说给亚瑟的兵补补力气他扫了眼新军团的方阵,这些小子不错,有股子生气。
陈健没接话,目光落在科鲁姆身上。
降将正盯着艾拉切的军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狼头令牌,脸上的表情像在看一面镜子——里面映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军队该有的样子。
今晚摆酒。陈健拍了拍科鲁姆的肩,让新军团和艾拉切的人聊聊,问问他们怎么从泥腿子变成精锐的。他转身走向营地,披风在风里翻卷如焰,三日后,随我去狼谷。
科鲁姆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那个年轻骑兵说的话:亚瑟领主不是要我们当刀,是要我们当种子。此刻再看新军团的方阵,那些曾被踩进泥里的脊梁,正随着艾拉切军团的号声挺直——像极了春麦拔节时的模样。
晚风卷起麦香时,陈健站在主营的了望塔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
陈健捧着地图凑过来,羊皮卷上用红笔圈着卡斯特罗领的字样。
卡斯特罗的商队这月没进哈蒙代尔。老管家压低声音,他的长子上周去了王都,听说带了三车黄金。
陈健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石墙。
月光漫过他胸前的麦穗挂坠,在石墙上投下一片金黄。
山风送来若有若无的民谣,还是那首麦穗垂,盾牌立,只是最后多了句新词:亚瑟剑,指北方...
晨雾未散,哈蒙代尔领主堡的石墙已被染成金红色。
陈健站在塔楼回廊上,远眺东方天际,那里飘着几面绘有黑狮纹章的旗帜——科鲁姆的降军正在通过吊桥,甲胄碰撞声混着马蹄响,像一把重锤敲在大地的胸腔上。
“领主大人,摩莉尔女士在大厅候着。”身后传来艾丝瑞娜的声音,大天使的羽翼收在银甲之下,却仍有细碎的圣光从甲缝里漏出来,将她的侧脸映得如同雕塑。
陈健转身时,注意到她腰间的圣裁剑微微震颤——那是对即将到来的战争的共鸣。
大厅里,摩莉尔正俯身查看羊皮地图,深紫色裙角扫过橡木长桌。
这位曾在王都情报部任职的女子,此刻指尖停在“铁脊关”的位置:“科鲁姆带来了杰弗里旧部三千人,其中八百是重步兵,还有两百巨魔辅助兵。最要紧的是,他控制着铁脊关的三座哨塔,等于给卡斯特罗的西大门插了把刀。”
话音未落,厅门被推开。
科鲁姆低头走进来,锁子甲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那是他亲手斩杀杰弗里派来追杀降军的使者时溅的。
这位曾让北境贵族闻风丧胆的“黑狮将军”,此刻喉结动了动:“亚瑟领主,末将愿以全家血誓,此生再不踏反路。”
“起来。”陈健的声音不重,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度。
他走向科鲁姆,伸手按住对方肩头:“我要的不是血誓,是你手下那些老兵能在战场上替哈蒙代尔挡箭。铁脊关交给你,你守得住吗?”
科鲁姆猛地抬头,眼底有滚烫的东西在烧:“末将若失一关,提头来见!”
“不必提头。”陈健勾了勾嘴角,转向跟在科鲁姆身后的巨魔。
那巨魔足有两米五高,皮肤呈暗绿色,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正是索尔部落的勇士乌尔戈克。
“副军团长,你呢?”
乌尔戈克捶了捶胸口,胸甲发出闷响:“人类的酒比巨魔的麦酒难喝,但领主的承诺比山岩还硬。”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森白的獠牙,“卡斯特罗的城墙,我来拆。”
摩莉尔在旁翻着卷宗:“新军团暂名‘黑狮’,编制已按您的要求调整——人类与巨魔混编,每十人队配一名巨魔盾手。武器库拨了五百柄精钢战斧,老波比的铁匠铺连夜赶工,三日后能交付第二批。”
这时,厅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艾丝瑞娜的羽翼突然展开,带起一阵风将烛火扑灭,又在瞬间收拢——来者是己方传令兵。
“报——艾拉切大人的‘晨星军团’已过青溪谷,距此半日路程!”
陈健眼睛一亮。
艾拉切是他从王都挖来的战术大师,麾下三千轻骑兵曾在边境扫平过狼盗部落。
他转向科鲁姆:“你的黑狮军团守铁脊关,艾拉切的骑兵绕后截断卡斯特罗的粮道,艾丝瑞娜的总统卫队随我正面强攻。”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的“卡斯特罗堡”,“三天后,我要看到卡斯特罗的旗子换成哈蒙代尔的鸢尾花。”
科鲁姆忽然单膝跪地:“领主可知,卡斯特罗的地牢里关着杰弗里的长子?那小崽子去年屠过三个村庄——”
“我知道。”陈健打断他,“所以攻下卡斯特罗后,由你亲自审他。但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顿了顿,声音放轻,“我要让北境所有想反抗的贵族看看,跟着哈蒙代尔的,有肉吃;挡路的,连骨头都剩不下。”
午后,归降的消息像长了翅膀。
酒肆里,老波比的铁锤砸得更响了:“瞧见没?科鲁姆都降了!咱们亚瑟领主的旗子,迟早插到王都去!”
城墙上,博瑞特的卫队换了新甲,胸甲上的鸢尾花在阳光下闪着光。
有新兵小声问:“队长,卡斯特罗的城墙真有传言里那么厚?”
博瑞特吐了口唾沫:“厚个屁!等艾丝瑞娜大人的圣裁剑劈下去,石头都得喊娘。再说了——”他拍了拍腰间的战刀,“咱们领主说能赢,那就准能赢。”
而在百里外的卡斯特罗堡,城主的银杯“咔”地裂成两半。
“科鲁姆降了?”他盯着信使,“那铁脊关——”
“已经易主。”信使跪得更低,“还有消息说,亚瑟领主要亲征。”
城主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一个毛头小子也敢来犯?告诉他,卡斯特罗的护城河,够他的血填满!”
但他没注意到,窗外的乌鸦扑棱棱飞走了。
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城堡尖顶,隐约传来遥远的号角声——那是黑狮军团的战号,正撕开云层,朝着卡斯特罗的方向,滚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