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敌军精锐耀阵前,未战先谋降意添(2/2)
一声龙啸突然撕裂空气。
科鲁姆抬头,只见陈健身侧的黑龙群中,一头体型最庞大的黑龙展开双翼,龙爪间抓着一面焰翼战旗。
它振翅爬升,阴影笼罩了整片山谷——那是陈健的座骑,秋奥多拉斯。
科鲁姆望着那道黑影越飞越高,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知道,这头黑龙的出现,意味着陈健的真正杀招才刚刚开始。
秋奥多拉斯的龙啸震得山壁落石,龙息在半空凝成白雾。
它展开双翼悬停在科鲁姆军队正上方,鳞片下的锁甲随着呼吸起伏,每一片甲叶都折射着残阳,像撒了把碎金。
黑龙低头,喉间滚出低沉的龙语,那声音不似普通龙吟的暴烈,倒像深潭底的古钟,带着让所有巨龙血脉震颤的韵律。
奥古斯塔最先竖起耳朵。
这头跟随科鲁姆多年的黑龙突然打了个寒颤,前爪无意识地抠进泥土里——秋奥多拉斯的龙语里,裹着龙后特有的共鸣频率。
它想起百年前在龙岛见过的那道身影:银白鳞片如月光倾泻,尾尖的宝石能令火山平息,所有龙类在她面前都会不自觉地垂下头颅。
“龙后...回归尼根了?”奥古斯塔的龙息变得急促,翅膀微微发颤。
秋奥多拉斯的龙语还在继续,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在它的龙核上:“亚瑟领主是龙后的契约者,他的军队是尼根的新盾。继续为杰弗里的残党作战,只会让你们的龙鳞蒙尘。”
另一头红龙突然发出短促的呜咽。
它记得三天前侦察时,曾被陈健军中的天羽卫射伤左翼——那些天使族的羽箭穿透了它最薄弱的翼膜,要不是及时逃进云层,此刻早成了箭靶。
而现在,十数道白影还在方阵右翼盘旋,秘银弓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分明在警告所有试图升空的龙类。
“降吧。”红龙率先收拢翅膀,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地面,震得科鲁姆的士兵东倒西歪。
它低下头颅,龙角指向陈健的方向,喉间发出臣服的低鸣。
奥古斯塔望着同伴的动作,又瞥了眼天空中虎视眈眈的天羽卫,终于发出一声哀鸣,龙爪松开紧攥的碎石,缓缓伏低身体,将最脆弱的腹部暴露在空气中。
“龙...龙降了?!”
“奥古斯塔大人怎么了?”
士兵们的骚动像滚油泼进冷水。
几个新兵扔掉长矛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箭箱;老兵们攥着剑柄的手直抖,有人的剑鞘磕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科鲁姆踉跄着扶住奥古斯塔的龙角,只觉掌心一片湿冷——巨龙的鳞片本应是温热的,此刻却凉得像浸过冰水。
“大人!红龙军团的龙全趴了!”副官连滚带爬跑来,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们...他们把龙焰都吞回去了!”
科鲁姆只觉眼前发黑。
三天前他还以为,凭借五头巨龙的空中优势,足以碾压陈健的“乌合之众”;现在这些曾经让村庄化为焦土的战争巨兽,竟像被抽了脊骨的蜥蜴般伏在地上。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龙角的缝隙,尝到了满嘴铁锈味——是咬到了嘴唇。
“进攻!”
陈健的声音像一柄淬了冰的长剑,划破骚动的空气。
他银甲上的血渍在暮色中泛着暗褐,左手按在腰间的焰翼纹章剑柄上,右手指向科鲁姆的军阵。
秋奥多拉斯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振翅升上更高空,龙爪中的焰翼战旗猎猎作响,像一团烧不熄的火。
基石营的方阵动了。
盾牌手将圆盾向前推出三寸,盾沿的钢刺在地上划出火星;长矛手调整呼吸,将长矛杆尾的铁锥重重砸进土中,军刺版的矛头在夕阳下连成一片银浪。
最前排的洞穴人战士喉间发出低沉的战吼,锁甲下的肌肉绷紧如铁,他们曾是被杰弗里的士兵追着跑的“野人”,现在却要用这些精铁打造的武器,把曾经的屈辱钉进泥土。
“基石!基石!”
“焰翼!焰翼!”
老军团的喊杀声像滚雷般炸响。
这些从流民安置点走出来的青壮,曾在雪地里啃过冻硬的黑面包,在泥坑里练过三百次刺击,此刻终于等到了证明自己的时刻。
他们的长矛尖微微颤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急于撕裂敌人的渴望;盾牌上的凹痕不是破绽,而是荣耀的勋章——那是陈健亲自带着铁匠,用钝剑一下下敲出来的“实战痕迹”。
科鲁姆望着逼近的方阵,突然想起杰弗里城堡的酒窖。
那些镶着宝石的酒壶里装着最醇的葡萄酒,可酒窖的墙上总沾着血——那是交不起税的农夫被抽死后,血顺着砖缝渗进来的。
他曾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领主的威严”,现在才明白,陈健的威严不是挂在墙上的头颅,而是这些眼睛里烧着火的士兵,是连巨龙都愿意低头的秩序。
“大人,三队步兵在后退!”
“骑兵队的马惊了,踢伤了两个兄弟!”
副官的汇报像一盆盆冰水浇下来。
科鲁姆看见自己的士兵们:有的攥着武器却不敢举高,有的盯着逼近的长矛尖直咽口水,最前排的弓箭手干脆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他们不是害怕死亡,是害怕为一个注定失败的领主送死。
奥古斯塔突然用龙鼻蹭了蹭他的后背。
科鲁姆转头,正对上巨龙暗金的瞳孔。
那里没有往日的凶光,反而带着几分怜悯——就像他当年看着被烧光房子的农夫时,眼里的那种神情。
“完了。”科鲁姆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朽木断裂般沙哑。
他想起三天前在驿站,陈健踩着断矛说“新秩序不需要旧齿轮”,当时他笑陈健天真;现在才懂,所谓旧齿轮,就是他这样还抱着腐烂规则不放的傻瓜。
方阵的脚步声更近了,长矛尖的反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科鲁姆摸向腰间的佩剑,却发现手心全是汗,剑柄滑得几乎握不住。
他望着陈健银甲上的焰翼纹章,突然想起杰弗里城堡的壁炉——那里面烧的从来不是木柴,是百姓的房梁、孩子的玩具,还有所有对未来的希望。
而陈健的军队,就是来扑灭这场大火的暴雨。
“大人...”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他们的长矛尖离咱们只有二十步了。”
科鲁姆望着逐渐清晰的洞穴人面孔。
那些灰皮肤的战士眼里没有仇恨,只有平静的坚定——就像他当年在龙岛见过的,守护龙巢的守卫龙。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抗的从来不是“外乡人陈健”,而是所有被杰弗里碾碎的、渴望活着的灵魂。
奥古斯塔轻轻推了他一下。
科鲁姆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正好迎上陈健投来的目光。
那道目光不似胜利者的傲慢,倒像在看一个迷路的孩子——这让他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在森林里迷了路,是老猎人格雷夫牵着他的手走出了黑暗。
“白旗...该打了。”科鲁姆喃喃自语。
他解下披风,那是杰弗里亲赐的黑底金线披风,现在却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他手指发疼。
当他将披风系在长矛尖上时,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抽噎声——不是恐惧,是解脱。
暮色彻底沉了下去,山风卷起地上的碎叶,擦过科鲁姆的脸颊。
他望着陈健的军队停下脚步,方阵如同一堵突然竖起的金属墙,长矛尖却依然稳稳指向他的心脏。
秋奥多拉斯在头顶盘旋,龙焰在喉间滚动,却始终没有喷吐——这是胜利者的克制,也是新秩序的宣告。
科鲁姆握紧了手中的白旗。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审判,是羞辱,甚至是死亡。
但至少,他不用再为一个腐烂的领主,把自己的灵魂也埋进泥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