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情报失窃（1/1）

康熙五十八年正月廿三，西北戈壁的寒夜，风裹着雪粒如刀子般刮过，将天地间搅得一片混沌。清军运送过冬物资的队伍，正借着微弱的月光，在积雪覆盖的沟壑中艰难前行。八百余名士兵护着几十辆马车，车轮碾过冻土，留下深深的辙痕，又很快被风雪填平。

“都抓紧点！再有五十里就到前锋营粮站了！”队正李满仓勒住马缰，声音裹在风里，传到士兵耳中时已只剩模糊的碎片。他拢了拢身上破旧的棉甲，指节冻得发紫——这支队伍携带的，是前锋营急需的炒面、棉衣和伤药，为了避开准噶尔的游骑，他们特意选了这条鲜有人知的小路，连火把都不敢点，只靠月光辨路。

马车上的炒面用油布裹了三层，却仍挡不住寒气，有士兵偷偷摸了一把，指尖触到的竟是结了冰的硬块。“队正，这鬼天气，再走下去，兄弟们怕是要冻僵了。”一名年轻士兵凑到李满仓身边，牙齿打颤，“要不咱们歇半个时辰，烤烤火再走？”

李满仓狠狠瞪了他一眼：“歇？准噶尔的人要是追上来，咱们连骨头都剩不下！”他抬头望向远处，漆黑的戈壁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出发前，大将军王胤禵特意嘱咐，这趟运输是“绝密”，连路线都是临时敲定的，绝不能出半点差错。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悬着一块石头，总觉得这寒夜里，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不是风声，不是马蹄声，而是某种硬物划过冻土的“沙沙”声。李满仓心里一紧，刚要下令戒备，两侧的沟壑中突然窜出无数黑影，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直扑运输队而来！

“有埋伏！戒备！”李满仓嘶吼着拔出腰刀，声音瞬间被喊杀声淹没。准噶尔兵骑着矮脚马，速度快得惊人，他们不与清军正面厮杀，只对着马车猛砍——刀光落下，油布被划开，粮食撒在雪地上，瞬间被血染红；棉衣被挑飞，露出里面的棉花，在风中飘散如白絮。

清军士兵仓促应战，冻僵的手指连刀柄都握不稳，不少人刚举起刀，就被准噶尔兵的弯刀劈中肩膀。一名士兵死死抱住一辆装着伤药的马车，后背被马蹄踏中，口吐鲜血却仍不肯松手：“药不能丢！前锋营的兄弟还等着用！”话音未落，一把弯刀刺穿了他的胸膛，他轰然倒地，眼睛还盯着马车的方向。

李满仓挥刀砍倒两名准噶尔兵，手臂却被对方的长矛划开一道深口子，鲜血瞬间冻成冰碴。他环顾四周，只见士兵们一个个倒下，马车被掀翻，物资散落一地，而准噶尔兵像鬼魅般穿梭在队伍中，专挑马车下手。“不对！他们不是来抢物资的，是来毁物资的！”李满仓突然明白过来——准噶尔兵明明有机会把马车劫走，却偏偏要把粮食撒掉、把棉衣烧毁，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些物资对清军的重要性，就是要让前锋营断粮断衣！

“快！派人去给大将军王报信！就说军粮遭袭，有内鬼泄密！”李满仓抓住一名幸存的士兵，将腰间的令牌塞到他手里，“顺着这条沟往南跑，一定要把信送到！”

士兵刚要动身，一支羽箭突然射穿了他的喉咙。李满仓目眦欲裂，挥刀冲向射箭的准噶尔兵，却被对方的马队包围。数把弯刀同时落下，他的身体重重摔在雪地上，视线渐渐模糊，最后看到的，是准噶尔兵点燃了最后一辆马车——火光冲天，照亮了戈壁的寒夜，也照亮了散落满地的棉衣，像一片惨烈的白色墓碑。

半个时辰后，准噶尔兵撤离，只留下满地狼藉。寒风吹过，卷起雪地上的血污和棉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五十辆被烧毁的马车残骸，和八百余名清军士兵的尸体，在戈壁中诉说着这场突袭的惨烈。

与此同时，大将军王胤禵的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胤禵正对着沙盘，与副将商议明日的突袭计划——按照原定部署，运送物资的队伍今夜抵达后，前锋营便能在明日拂晓发起进攻，借着棉衣的补给，一举突破准噶尔的防线。

“将军，您看，咱们绕到罗布泊西侧，这里是准噶尔的粮草囤积点，只要烧了他们的粮草，策妄阿拉布坦肯定会退兵。”副将指着沙盘上的一处，语气兴奋。

胤禵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将军！不好了！运输队……运输队遭袭了！八百弟兄全没了！物资……物资全被烧了！”

胤禵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准噶尔兵……像是早就知道路线，在半路上设了埋伏。弟兄们拼死抵抗，可他们专毁物资，根本不恋战……”士兵哽咽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烧焦的令牌，“这是李队正最后留下的，他说……说有内鬼泄密！”

胤禵一把抓过令牌，指尖因用力而颤抖。令牌上的“清”字已被烧得模糊，却像一把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他走到帐外，望着远处天边残留的火光——那是运输队被烧毁的方向，此刻竟像一个嘲讽的光点，映得他眼前发黑。

“怎么会这样……路线是临时定的，只有帐内几人知晓……”副将喃喃自语，脸色同样难看，“难道真的有内鬼？”

胤禵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片火光。寒风吹过，带着远处的焦糊味，呛得他喉咙发紧。他知道，运输队全军覆没，意味着前锋营的补给彻底断了——没有粮食，士兵们只能饿着肚子打仗；没有棉衣，在零下几十度的戈壁里，士兵们撑不了三天。原本拟定的突袭计划，彻底泡汤了。

更可怕的是“泄密”——连临时敲定的运输路线都能被准噶尔知晓，那中军大帐里的作战部署，策妄阿拉布坦是不是也了如指掌？想到这里，胤禵浑身发冷，仿佛那戈壁的寒风，已经吹进了中军大帐，吹进了他的心里。

帐内的烛火依旧摇曳，沙盘上的旗帜却显得格外刺眼。这场原本胜算颇大的战事，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突袭，因为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内鬼，彻底陷入了被动。胤禵握紧了腰间的佩刀，眼神里满是愤怒与凝重——他必须找出内鬼，必须稳住军心，否则，别说收复罗布泊，就连这西北的防线，都可能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