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剑道巅峰（1/2）
北风如刀，卷着万年不化的冰屑，发出凄厉的呼啸，抽打在北冥玄冰洞外新筑的试剑台上。这座高台完全由幽蓝色的玄冰砌成，高达三丈，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穹与四周连绵的雪峰，散发着亘古不化的寒意。宫霸天一身玄黑龙纹袍，负手立于台心，身形仿佛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宽大的袍袖在凛冽寒风中纹丝不动，阴影笼罩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幽深难测。潘二郎青衫微扬，静立三丈之外，修罗剑斜指冰面，暗红色的剑身在惨淡天光下隐隐流动着混沌色的光晕，剑尖轻触冰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与主人的呼吸保持着奇妙的同步。
“此试炼，非为争胜斗狠，而为印证大道，明见本心。” 宫霸天沙哑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风啸，钻入潘二郎耳中，更似直接敲击在他的心湖之上，“贤王传承，浩瀚如海，然万法归宗，首重者，心性也。根基不固，心志不坚，纵得无上武力，亦如孩童舞巨锤，未伤敌，先伤己。今日，你且接我三招——不较功力深浅，只问剑心通明。若道心不毁，灵台不昧，便算你通过此劫。”
话音未落，宫霸天并指如剑，未见其如何作势，只是朝着潘二郎所在的虚空，轻轻一点。
没有凌厉破空的指风，没有石破天惊的气爆，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外泄。然而，就在他指尖点出的刹那，潘二郎周身方圆十丈内的空间仿佛骤然凝固！空气不再流动，风雪停滞在半空，连光线都似乎变得粘稠、扭曲！更可怕的是无形无质、直侵神魂的攻击——无数被深埋心底、或痛苦、或遗憾、或恐惧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冰封了万古的鬼魅，挣脱了束缚，化作亿万柄无形无影、却冰冷刺魂的记忆冰锥，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扎入潘二郎的识海深处！
周梅梅倒在白水城外、血染雪地时那绝望而温柔的眼神，清晰得如同昨日；灵儿身陷四府联军重围、城破在即的焦灼与决绝；周小娟为救他硬接王莽致命一击、喋血倒飞时溅落的温热血花；天下武者投来的或期盼、或质疑、或贪婪、或恐惧的万千目光，如同沉重的大山压在心口；甚至还有幼时孤苦、修炼受阻、面对强敌时的无力与彷徨……种种负面情绪，被放大到极致，交织成一张绝望的巨网，要将他的意志拖入无底深渊！尤其是“守护”信念背后，那深藏的“是否真能守护一切”的自我怀疑，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剑心！
这是直指本心漏洞的“问心剑”！无关功力，只诛心志！
潘二郎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持剑的右臂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瞬间在眉梢鬓角凝结成冰霜。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心魔狂潮撕碎、冻结。
“往事已矣，不可追悔！来者可期，唯坚守当下！吾心所向，乃是守护，而非沉溺！此心此剑，绝不容邪魔外道玷污！” 生死关头，潘二郎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下，灵台获得一丝清明。他疯狂运转混元先天一炁功，精纯平和的混元真气如同温暖的洋流，在经脉中奔腾咆哮，死死护住识海最后一点不灭灵光。手中修罗剑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境挣扎，发出细微却异常坚定的嗡鸣，剑身那混沌光芒流转加速，一股中正平和的剑意透体而出，并非强行驱散心魔，而是如同定海神针，稳住心神，将那纷至沓来的杂念妄念，一一照见，一一剖析，一一斩断、抚平！心湖虽波澜汹涌，却终未倾覆！
宫霸天阴影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异色，似是惊讶，又似是……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
第一招“问心剑”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宫霸天第二招已紧随而至。他不再以指为剑，而是大袖一拂，周身磅礴浩瀚的太阴煞气如潮水般弥漫开来，却并非攻向潘二郎，而是在其身体周围虚空之中，迅速凝聚出成百上千面光滑如镜、边缘流转着幽蓝符文的玄冰镜！这些冰镜并非映照现实，每一面镜中，都浮现出光怪陆离、栩栩如生的动态景象——那是无数个“可能”的未来！
一面镜中，潘二郎手持修罗剑，煞气冲天，以绝对武力横扫四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青龙俯首，四府臣服，他成为言出法随、唯我独尊的武林霸主，脚下伏尸百万，眼中唯有冷酷与权力。一面镜中，他与灵儿、周小娟隐居往生潭畔，男耕女织，儿孙绕膝，尽享天伦，却对江湖纷乱、百姓疾苦漠不关心，曾经的宏愿消磨在温柔乡中。又一面镜中，他力战而亡，壮志未酬，修罗剑折断，雪国覆灭，灵儿、小娟香消玉殒，天下重陷魔道肆虐的黑暗时代。甚至还有镜中显现，他因挚爱惨死而心性大变，一念成魔，手持魔剑，屠戮苍生，与宫霸天乃至贤王之道背道而驰……种种未来幻象，充满极致的诱惑与残酷的警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疯狂冲击着潘二郎的认知与抉择！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然，镜中之影，亦由心念所生。见未来百相，可知尔本心究竟为何？权力？安逸？悲愿？亦或……沉沦？” 宫霸天低沉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带着蛊惑与拷问，“汝之道，是守护，还是占有？是承担，还是逃避？”
潘二郎目光扫过那千百面冰镜，初时心神亦是一阵剧烈摇曳，仿佛有无数个自己在耳边嘶吼、诱惑、哭泣。霸主的权势、隐居的安宁、失败的惨痛、成魔的肆意……每一种未来都似乎触手可及，每一种选择都充满巨大的吸引力或恐惧。
但他很快便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冰寒刺骨的空气，随即猛然睁开！眼中混乱尽去，只剩下一片澄澈如琉璃般的坚定。“未来无常，变幻莫测，皆由当下每一个选择所铸！镜花水月，妄相纷呈，不过是心魔考验，岂能动我剑心分毫？！” 他朗声长笑，声震四野，手中修罗剑随之划出一道玄奥无比、暗合天道轨迹的弧线！这一剑，并非攻向任何一面冰镜，亦非防守自身，而是引动自身凛然剑意，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包容天地的意念之网，竟将那些镜中呈现的无数未来幻象，无论美好与残酷，尽数纳入自身剑心之中！
如同百川归海，万流入渊！那些幻象并未消失，而是在他剑心之中碰撞、激荡、沉淀！他感受着霸主权势背后的孤独，隐居安宁之下的愧疚，失败惨痛中的不甘，成魔肆意深处的空虚……最终，所有的感受都汇聚成一点明悟：无论未来如何，他此刻的选择，唯有坚守本心，持手中之剑，守护当下值得守护的一切，无愧于心，无畏于果！刹那间，千万冰镜齐齐一震，镜中的纷乱景象如同泡沫般幻灭消散，只剩下潘二郎持剑而立的、无比清晰的倒影！
宫霸天瞳孔微缩，第一次真正露出了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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