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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章 异常举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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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厉家庄园的屋顶上。别墅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将厉沉舟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坐在真皮沙发的边缘,双手插进浓密的黑发里,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烦躁到极致的气息。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是苏晚傍晚时随意做的几样家常菜,清蒸鱼的腥味混着青菜的寡淡,在空气里弥漫着。而卧室的方向,那张铺着真丝床单的大床,正散发着诱人的暖意,像是在无声地召唤着疲惫的人。

可厉沉舟,却卡在了这中间,寸步难行。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先吃饭,还是先睡觉。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艰难的抉择。

先吃饭吧,他现在困得眼皮都在打架,连抬手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只怕扒拉两口就会趴在桌上睡着,到时候饭菜凉了不说,还容易着凉;先睡觉吧,肚子里空空如也,饿得咕咕叫,翻来覆去肯定睡不着,说不定还会饿得胃疼,更别提睡个安稳觉了。

平日里杀伐果断、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沉舟,此刻却被这么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折磨得快要疯掉。

他猛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朝着卧室走去,推开门,看到苏晚正靠在床头看书,暖黄的床头灯映着她的侧脸,柔和得不像话。

厉沉舟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蹲在床边,双手死死地抓着苏晚的手腕,眼神里充满了哀求,还有一丝近乎崩溃的偏执。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纠结,“你告诉我,我该先吃饭,还是先睡觉?”

苏晚翻书的手顿了顿,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知道。”

厉沉舟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不死心,又往前凑了凑,额头几乎要贴到苏晚的膝盖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你好好想想,帮我出个主意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先吃饭的话,我困得不行;先睡觉的话,我又饿得慌。我快纠结死了。”

苏晚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波澜,既没有同情,也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她放下书,抽回自己的手腕,淡淡地说:“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别来烦我。”

说完,她重新拿起书,翻了一页,再也不看厉沉舟一眼。

厉沉舟的身体僵在原地,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看着苏晚冷漠的侧脸,看着她专注看书的样子,心里的烦躁和纠结,瞬间像是野草一样疯长起来,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他明明那么信任她,明明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依靠,可她却连这么一个小小的主意都不肯帮他出。

厉沉舟猛地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他看着苏晚,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纠结的情绪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窒息。

他转身冲出了卧室,回到了客厅。

落地灯的光晕依旧昏黄,桌上的饭菜依旧凉透,卧室的方向依旧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厉沉舟站在客厅中央,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茫然四顾。

先吃饭?还是先睡觉?

这个问题,像是一个魔咒,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挥之不去。

他再也忍不住了,双手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紧接着,他攥紧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嘭!嘭!嘭!”

拳头砸在头骨上的声音,沉闷而响亮,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着,听得人头皮发麻。

厉沉舟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砸着自己的脑袋,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疼痛从头顶蔓延开来,传遍四肢百骸,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依旧一下又一下地砸着。

他一边砸,一边哭。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帮我……”他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到底该先吃饭……还是先睡觉……我好难受……”

拳头砸在脑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血珠,混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看起来狼狈又凄惨。

可卧室里的苏晚,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动静一样,没有丝毫的反应。书页翻动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传来,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厉沉舟的崩溃。

厉沉舟砸累了,他缓缓地蹲下身,双手依旧抱着脑袋,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压抑。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着伤口。

桌上的饭菜,依旧凉着。

卧室的床,依旧空着。

而那个让他纠结到崩溃的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厉沉舟哭了很久,久到眼泪都流干了,久到喉咙都沙哑得发不出声音,久到窗外的夜色,都变得越来越浓。

他依旧蜷缩在地板上,抱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客厅里的落地灯,不知何时开始闪烁起来,忽明忽暗的光晕,映着他狼狈的身影,显得格外凄凉。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纠结多久。

他只知道,苏晚不肯帮他出主意。

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他,崩溃到极致。

窗外的风,卷着夜色,悄悄地钻了进来,吹得落地灯的光晕晃了晃。

客厅里,只剩下厉沉舟压抑的呜咽声,和那道始终没有答案的,关于吃饭和睡觉的难题。

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荒诞的噩梦。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夜的喧嚣过后,办公区早已被收拾干净,只剩下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混杂着孜然和血腥的怪异气味。厉沉舟是在沙发上醒过来的,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满污渍的衬衫,头发凌乱,眼底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他缓缓地睁开眼,意识像是生锈的齿轮,转了半天才慢慢回笼。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翻滚——直播时的癫狂、板砖落下的闷响、陆泽的假死、林渊的快板贯口、一千种爱与恨的控诉、还有最后自己跪倒在地的狼狈。那些画面像是破碎的玻璃碴子,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头重得像是灌满了铅。

他挣扎着坐起身,沙发的皮革沾着他后背的冷汗,凉得他打了个哆嗦。窗外的晨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初秋的凉意,也吹散了些许滞闷的气息。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空落落的感觉顺着食道蔓延到胃里,搅得他一阵心慌。

吃点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个名字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的弹簧,猛地弹进了他的脑海——肯德基。

酥脆的金黄炸鸡皮,咬开后滚烫的肉汁会顺着指缝流下来;香辣鸡翅的调料裹得均匀,咸香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辣意;还有刚出锅的薯条,蘸着冰凉的番茄酱,咔嚓一口下去,满是碳水带来的满足感。这些念头像是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着他的神经,让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可是……

另一个声音又冒了出来,带着一丝怯懦和犹豫。肯德基是油炸食品,太油腻了,吃了会不舒服。而且,昨天闹了那么大的事,他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买肯德基会不会被人认出来?会不会又引来一阵指指点点?

两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打架,像是两只势均力敌的野兽,撕扯着他的理智。厉沉舟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本就凌乱的发丝此刻更是像一团鸡窝。

他猛地站起身,又踉跄着跌坐回去。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卧室的方向——苏晚昨晚是在那里睡的。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问苏晚!苏晚说吃,他就去吃;苏晚说不吃,他就不吃。

这个念头一旦确定,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下来。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丝毫没有在意。他扶着沙发扶手,一点点地挪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苏晚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穿鞋子。她穿着一身干净的家居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侧脸的线条柔和却带着一丝疏离。阳光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看起来安静又平和。

厉沉舟的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苏晚……”

苏晚听到声音,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厉沉舟的心里一阵发酸,眼眶也有些发热。他想起了昨晚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些控诉,那些怨怼,像是一把把刀子,不仅扎伤了苏晚,也扎伤了自己。他吸了吸鼻子,放低了姿态,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我……我想问你个事。”

苏晚这才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厉沉舟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磨破了皮的膝盖,小声问道:“我……我想吃肯德基,你说……我到底吃不吃?”

这句话问出口,他的心跳瞬间加速,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往上瞟,期待着苏晚的回答。

可是,苏晚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头,继续系鞋带。她的手指纤细,动作有条不紊,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

厉沉舟的心里一沉,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不死心,又往前挪了两步,膝盖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苏晚,你说话啊……我到底吃不吃?”

苏晚还是没有理他。她系好了鞋带,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开始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她的背影挺直,没有丝毫的动摇。

厉沉舟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着苏晚的背影,心里的委屈和烦躁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他知道,苏晚是在怪他,怪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怪他的疯狂,怪他的欺骗,怪他的那些控诉。

可是,他现在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吃肯德基啊。

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深深陷进头皮里,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这种疼痛像是一种催化剂,让他心里的纠结和不安瞬间放大。他猛地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脸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刺耳。

苏晚的动作顿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回头。

厉沉舟像是没有感觉到疼一样,又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一边抽,一边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让你纠结!让你没主见!让你惹苏晚生气!”

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越来越响,他的脸颊很快就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了一丝血丝。可他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抽着自己的脸,嘴里反复念叨着:“苏晚,你告诉我啊……到底吃不吃肯德基……”

苏晚终于转过身,看着他这副模样。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无奈。她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漠:“厉沉舟,你吃不吃肯德基,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瞬间炸懵了厉沉舟。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脸颊火辣辣地疼,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看着苏晚,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是啊,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之前那样伤害她,那样控诉她,那样把她当成发泄的工具。现在,他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来回答自己这么幼稚的问题?

厉沉舟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板上。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苏晚看着他跪倒在地的样子,没有同情,没有安慰,只是淡淡地转过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很快,她就收拾好了一个背包,背在肩上,看都没有看厉沉舟一眼,径直走出了卧室,走出了这个充满了荒诞和伤痛的公寓。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厉沉舟跪在地板上,听着苏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他该怎么办?

没有人告诉他,到底要不要吃肯德基。

他就那样跪在地板上,一动不动。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红肿的脸颊上,落在他布满泪痕的脸上,落在他磨破了皮的膝盖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清晨到正午,从正午到黄昏。

他的膝盖已经麻木了,没有了丝毫的知觉。脸颊的疼痛也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麻木的灼热。肚子依旧在咕咕叫着,肯德基的诱惑依旧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可是他却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一样,动弹不得。

他不敢站起来,不敢去买肯德基,也不敢做任何决定。

他就那样跪着,像是在赎罪,又像是在等待。

等待苏晚回来,等待她告诉他答案,等待她原谅自己。

可是,他知道,苏晚不会回来了。

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阳光也从窗户里退了出去。房间里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一片沉沉的暮色。

厉沉舟依旧跪在地板上,他的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神空洞而迷茫。

他的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到底……吃不吃肯德基啊……”

夜色渐浓,公寓里一片死寂。

只有他那微弱的念叨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像是一首绝望的、幼稚的童谣。

他就那样,跪了整整一天。

从晨光微亮,到夜色深沉。

膝盖上的皮磨破了,渗出了血丝,和地板粘在了一起。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跪多久。

或许,要跪到苏晚回来的那一刻。

或许,要跪到自己终于想明白,到底要不要吃肯德基的那一刻。

或许,要跪到天荒地老。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层冰冷的霜。

这个荒诞的执念,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地困在了原地。

困在了这场没有尽头的、幼稚的赎罪里。

暮色四合,橘红色的晚霞透过落地窗,给厉家庄园的客厅镀上了一层暧昧的光晕。厉沉舟斜倚在真皮沙发上,长腿交叠,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手机屏幕。苏晚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正低头擦拭着地板上残留的蟑螂爬过的痕迹,空气里还飘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窗外玫瑰的冷香。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手机视频里传来的嘈杂声响,还有苏晚手里抹布摩擦地板的沙沙声。厉沉舟的目光黏在手机屏幕上,平日里那双总是透着偏执和疯狂的眼睛,此刻竟难得地带着一丝慵懒。他刷着短视频,从搞笑段子到美食探店,指尖划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显然是有些百无聊赖。

直到一条标题耸动的视频,猝不及防地跳进了他的视线——《揭秘!坏人的血都是黑色的?真实实验带你看清真相!》。

视频的封面是一张对比图,左边是鲜红的血液,右边是暗沉如墨的液体,配着一行醒目的大字:“据说,心术不正的人,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

厉沉舟的指尖猛地顿住了。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的慵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好奇。他点开视频,里面的博主正拿着一个试管,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大家都知道,影视剧中的坏人,受伤后流的血都是黑色的,这到底是艺术加工,还是确有其事?今天,我们就来探究一下……”

博主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最后得出一个毫无科学依据的结论:“心术不正、作恶多端的人,血液里会沉积大量的毒素,所以血的颜色会比普通人深很多,甚至呈现出黑色!”

厉沉舟的眼神,一点点地变得痴迷起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他是坏人吗?

他囚禁苏晚,折磨苏晚,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不择手段地将她留在身边。他逼走陆泽,吞并公司,用阴狠的手段扫清所有障碍。他甚至把自己变成了一只人形蟑螂,召唤成千上万的蟑螂,吓得苏晚躲在柜子里不敢出来。

他当然是坏人。

那他的血,是不是黑色的?

这个念头,像是一颗种子,在他的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他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一股莫名的兴奋,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要看看。

他要看看自己的血,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厉沉舟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客厅的角落。在茶几的抽屉里,放着一把水果刀,是早上苏晚切苹果用的,刀刃锋利,闪着冷冽的光。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拉开抽屉,握住了那把水果刀。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传到他的心脏,让他浑身都泛起一股战栗的快感。

苏晚正擦到沙发旁边,听到抽屉开合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厉沉舟握着一把水果刀,眼神痴迷地盯着自己的腹部。

“你干什么?”苏晚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厉沉舟就做出了一个让她魂飞魄散的举动。

他举起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腹部,狠狠地捅了进去!

“噗嗤——”

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鲜红的血液,瞬间从伤口处涌了出来,染红了他黑色的衬衫,像是一朵朵绽开的血色玫瑰。

“厉沉舟!”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尖锐,“你他妈有病啊!”

她简直要疯了。

这个男人,总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前几天是逗巨型蟑螂,昨天是变成蟑螂的王,今天竟然直接拿刀捅自己的腹部!他到底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她想冲过去,想拔掉那把刀,想看看他的伤口严不严重,可脚步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得迈不开。

她怕了。

她怕自己靠近,又会被他折磨。

可看着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她的心里,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厉沉舟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他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水果刀,看着那些染红衬衫的血液,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猛地将刀子从肚子里拔了出来!

“唰——”

又是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地板上,溅在他的手背上,触目惊心。

厉沉舟丢掉水果刀,任由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手背上那片鲜红的血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血液,红得刺眼,红得纯粹,和普通人的血,没有任何区别。

根本不是黑色的。

厉沉舟的眼神,从兴奋,渐渐变得迷茫。

他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苏晚。他的嘴唇动了动,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无辜的表情,像个得不到答案的孩子。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还有一丝困惑,轻轻的,像是在撒娇:“哎,血是红色的。”

“是怎么回事啊?”

苏晚看着他。

看着他腹部还在流血的伤口,看着他手背上刺眼的鲜血,看着他那张布满迷茫和无辜的脸。

一股极致的荒谬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个疯子。

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为了一个毫无科学依据的短视频,竟然拿刀捅自己的肚子。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苏晚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厉沉舟,看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依旧是那副迷茫又无辜的样子。

客厅里的晚霞,渐渐褪去了最后一丝橘红。

夜色,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缓缓地笼罩下来。

厉沉舟手背上的鲜血,在渐渐暗沉的光线里,显得格外诡异。

他依旧在喃喃自语:“为什么是红色的……我明明是坏人啊……”

苏晚看着他,眼泪越流越凶。

她知道,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因为,他早就疯了。

疯得无可救药。

疯得,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拿来开玩笑。

水果刀掉在地上,刀刃上沾着的鲜血,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客厅里,只剩下厉沉舟的喃喃自语,和苏晚压抑的呜咽声。

像是一首,绝望而疯狂的夜曲。

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公寓罩得密不透风。厉沉舟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膝盖黏在冰凉的地板上,和结痂的血渍连在一起,稍一动弹就是钻心的疼。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的光映在他空洞的瞳孔里,反射出一片诡异的亮。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短视频猝不及防地弹了出来,标题刺眼得很——“好人的血是五彩缤纷的,只有恶人的血,才是单调的红”。

视频里,一个穿着夸张戏服的主播正手舞足蹈地说着胡话,背景音是嘈杂的电子乐。主播举着一支染了色的针管,对着镜头叫嚣:“你们看!这才是好人该有的血!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像彩虹一样!那些血是鲜红色的人,心都是黑的,是天生的恶人!”

厉沉舟的呼吸猛地一顿,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他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昨天不小心划破的伤口,结痂边缘还渗着一丝暗红的血。那血是那样的单调,那样的刺目,像一道烙印,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好人的血是五彩缤纷的……”他喃喃自语,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取代,“我的血是红的……那我是恶人?那苏晚呢?苏晚是不是好人?她的血……是不是五彩缤纷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是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的整个神经。他的心脏狂跳起来,胸腔里像是有一头野兽在横冲直撞。他要知道答案,他必须知道答案!

厉沉舟猛地站起身,膝盖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他踉跄着冲向厨房,眼睛死死盯着灶台旁的水果刀——那把刀锋利得很,是苏晚昨天切苹果用过的,刀刃上还残留着一丝苹果的甜香。

他一把抓起水果刀,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他攥着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苏晚!苏晚!”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朝着门口冲去。他记得苏晚没有走远,她只是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她一定会回来的!

果然,公寓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矿泉水和一些零食。她看到厉沉舟攥着水果刀冲过来,脸色瞬间惨白,瞳孔猛地收缩:“厉沉舟!你要干什么?!”

厉沉舟没有回答,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晚的脖颈,那里的皮肤白皙细腻,血管在皮肤下若隐隐现。他的嘴里念念有词:“我要看看你的血……是不是五彩缤纷的……是不是好人的血……”

苏晚吓得浑身发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手里的塑料袋扔了出去。塑料袋砸在厉沉舟的身上,零食和矿泉水散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可厉沉舟像是毫无察觉,依旧红着眼睛,举着水果刀扑了过来。

“救命!厉沉舟你疯了!”苏晚尖叫着,转身就往客厅跑。她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的抱枕,那是一个厚厚的羽绒抱枕,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抓起抱枕,挡在自己的身前。

“噗嗤——”

水果刀狠狠刺在了抱枕上,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布料,羽绒像雪花一样簌簌地飞了出来,飘得满屋子都是。苏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震得她手臂发麻,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没用的!苏晚!你挡不住的!”厉沉舟嘶吼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猛地拔出水果刀,再次朝着苏晚刺了过去,“我要看看你的血!我要知道你是不是好人!”

“厉沉舟你醒醒!那是骗人的!是假的!”苏晚哭着大喊,她死死地攥着抱枕,一次次地挡在身前。刀刃不断地刺在抱枕上,布料被划得稀烂,羽绒飞得越来越多,很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像一片白色的雪。

可那抱枕终究只是个柔软的物件,怎么可能挡得住锋利的水果刀?

终于,在厉沉舟又一次疯狂的猛刺下,水果刀穿透了抱枕的布料,刀尖擦着苏晚的手臂划了过去。

“啊——”

苏晚疼得惨叫一声,手臂上瞬间出现了一道细长的伤口,暗红色的血珠渗了出来,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淌,触目惊心。

厉沉舟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苏晚手臂上的血,那血是那样的红,和他的血一模一样,单调的、刺眼的红。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眼神里的狂热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为什么你的血也是红的?你不是好人吗?你为什么也是恶人?”

苏晚靠在墙上,疼得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她看着厉沉舟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深深的悲凉取代。她知道,厉沉舟彻底疯了,被那个荒诞的视频,被他自己偏执的执念,逼疯了。

羽绒还在不停地飘落,像一场无声的雪。

厉沉舟攥着水果刀,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苏晚手臂上的血。那红色像是一道魔咒,将他牢牢地困在了原地。

他的嘴里反复念叨着:“五彩缤纷的血……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苏晚看着他,眼泪越流越凶。她知道,这场荒诞的闹剧,永远不会结束了。

它会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和厉沉舟,还有所有牵扯进来的人,都卷进无尽的疯狂和毁灭里,永无宁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满地的羽绒和血迹上,泛起一片冰冷的光。

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苏晚压抑的哭泣声,和厉沉舟那毫无意义的、疯狂的念叨声。

深秋的寒意顺着没关严的窗户缝钻进来,裹着窗外凋零的玫瑰香,在空旷的厉家庄园客厅里盘旋。厉沉舟瘫在真皮沙发上,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垫子中,像一滩失去了力气的烂泥。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缠着的纱布渗出了一点暗红的血迹,他却浑不在意。

苏晚搬走的第十天,这座曾经处处都透着奢靡的别墅,彻底变成了一座脏乱的“废墟”。餐桌上还摆着几天前吃剩的外卖盒子,油腻的汤汁顺着桌角凝固成了硬块,散发出一股酸腐的味道。水槽里堆着小山一样的碗碟,筷子和勺子横七竖八地插在里面,碗壁上的饭粒已经干结,隐隐滋生出了霉点。地板上散落着薯片的包装袋,五颜六色的碎屑沾着灰尘,被踩出了一个个难看的脚印。

厉沉舟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自从苏晚走后,他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每天醒了就瘫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饿了就随手抓起茶几上的薯片往嘴里塞。辛辣的调味粉沾在他的嘴角,和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混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又颓废。曾经那个西装革履、矜贵逼人的厉氏集团总裁,如今只剩下满眼的红血丝和遮不住的憔悴。

他的手机屏幕,永远停留在和苏晚的聊天界面。置顶的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苏晚搬走前发的——“厉沉舟,我们到此为止吧”。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指无数次悬停在输入框上,却始终打不出一个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苏晚走了,他的世界,彻底空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厉沉舟机械地往嘴里塞着薯片,咔嚓咔嚓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苏晚的消息。

仅仅是一个模糊的消息弹窗,还没等他看清内容,就瞬间消失了。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厉沉舟的脑海里炸开。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猛地坐直身体,手指颤抖着点开和苏晚的聊天框,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

撤回了?

她给我发消息了?

她发了什么?

无数个念头,像是野草一样,在他的心里疯狂地滋生。他几乎是立刻就按下了输入键,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打出的字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宝宝,你刚才给我发了什么?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厉沉舟紧紧地盯着屏幕,像是在等待一个救赎。

一秒,两秒,三秒……

手机屏幕安静得可怕,没有任何回复。

厉沉舟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他又一次按下输入键,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宝宝,你是不是想我了?你是不是要回来了?

你撤回的是什么?是不是原谅我了?

你说话啊,宝宝,别不理我……

依旧是石沉大海。

苏晚的头像安安静静地挂在对话框里,灰色的状态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她的漠视。

厉沉舟的理智,像是被这无声的拒绝彻底碾碎了。他像是着了魔一样,手指疯狂地在屏幕上敲击着,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像是不要钱一样,朝着苏晚的对话框里涌去。

宝宝,你发的是不是想我的消息?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你撤回干什么?我不会生气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宝宝,我错了,我不该拿刀捅自己,我不该吓你,我不该变成蟑螂的样子……

我改,我什么都改,你回来好不好?

你发的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啊!

宝宝,宝宝,宝宝……

他的手指越来越快,连键盘都跟不上他打字的速度。那些带着哀求、带着恐慌、带着疯狂的文字,一条接着一条,在聊天界面里堆积起来。他甚至顾不上看自己发了什么,只是凭着本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已经密密麻麻地攒了几十条。

而苏晚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厉沉舟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像是要滴出血来。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薯片的碎屑掉在了他的腿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什么都顾不上。他只想知道,苏晚刚才发了什么。

哪怕只是一个标点符号,哪怕只是一句骂他的话,也好。

他的手指,还在疯狂地敲击着。

你发的是什么?

告诉我!

宝宝,求你了……

你撤回的是什么?

终于,在一分钟的时间里,他的消息,硬生生地刷满了99条。

99条消息,内容几乎一模一样,翻来覆去,都是那句带着执念的追问。

而另一边,苏晚正坐在娘家的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疯狂弹出的消息提示,气得浑身发抖。

她刚才本来是想给妈妈发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结果手滑,不小心发到了厉沉舟的对话框里。她发现后,第一时间就撤回了,没想到,还是被这个疯子看到了。

看着屏幕上那99条密密麻麻的消息,苏晚的心里,只剩下浓浓的厌恶和烦躁。

她甚至懒得点开那些消息,只扫了一眼预览,就知道这个疯子又在发什么疯。

这个疯子!

苏晚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静音”键。

她将手机扔到一边,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的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下来,娘家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温暖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却驱散不了她心底的寒意。

她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一个疯子?

她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纠缠了这么久?

苏晚的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而厉家庄园里,厉沉舟还在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99条消息发出去后,他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的胳膊因为长时间的打字,变得酸痛无比,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他看着聊天界面里,那99条属于自己的消息,和苏晚那边一片空白的对话框,眼底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地瘫回沙发上。

薯片的包装袋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客厅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微弱的光,映着他苍白而绝望的脸。

他不知道,苏晚只是发错了消息。

他只知道,她撤回了一条消息,她不理他了。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户哐哐作响。

厉沉舟蜷缩在沙发上,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嘴里喃喃自语着:“宝宝,你发的到底是什么……”

声音很轻,很轻,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没有人回答他。

这座空旷的别墅,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满屏的疯魔追问。

夜色,越来越浓。

像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羽绒还在公寓的地板上散落着,像一层化不开的白霜。厉沉舟扔了水果刀,瘫坐在那片狼藉里,眼神空洞地盯着苏晚手臂上结痂的伤口。苏晚也没有再闹,只是默默地找来医药箱,给自己消毒包扎,又给厉沉舟处理了膝盖上磨破的皮肉。两人之间没有说话,空气里却少了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戾气,只剩下一种疲惫到极致的沉默。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厉沉舟不再念叨什么五彩缤纷的血,也不再抽自己的脸纠结肯德基,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那股疯劲,变得蔫蔫的,每天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神呆滞。苏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气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她终究是心软了,毕竟两人曾经有过那么多纠缠,那些爱与恨交织的日子,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这天傍晚,天空突然阴沉下来,闷雷在云层里滚动,没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苏晚刚好在外面办事,没带伞,只能顶着雨往家跑。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冰凉刺骨,头发被淋得湿透,黏在脸颊和脖颈上,脸上的粉底液、眼影、口红被雨水冲得一塌糊涂,顺着脸颊往下淌,晕开一片片斑驳的痕迹。

她狼狈不堪地冲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手忙脚乱地开门,推开门的瞬间,还不忘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厉沉舟,快拿条毛巾来,我快淋成落汤鸡了!”

客厅里的灯亮着,厉沉舟正窝在沙发上啃着薯片,盯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声音,他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落在苏晚身上的那一刻,嘴里的薯片“啪嗒”一声掉在了衣服上,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顺手抓起旁边的抱枕挡在身前,脸色瞬间变得警惕又凶狠,指着苏晚的鼻子厉声喝道:“你他妈谁呀?!不许进我家!”

苏晚正弯腰换鞋,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冲花的妆容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斑驳,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一身衣服也湿透了,紧紧地裹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她看着厉沉舟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哭笑不得地说:“厉沉舟,你傻了吧?我是晚晚呀!”

“放屁!”厉沉舟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猛地提高了音量,手里的抱枕攥得更紧了,眼神里满是鄙夷和愤怒,“我家晚晚不长这样!我家晚晚多好看,皮肤白白嫩嫩的,眼睛大大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你看看你,脸花得跟调色盘似的,头发跟鸡窝一样,你冒充谁不好,敢冒充我家晚晚?!”

苏晚被他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狈样,又抬手摸了摸自己花掉的妆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平时出门都精心打扮,妆容精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厉沉舟看惯了她光鲜亮丽的样子,哪里见过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包,往前走了两步,试图让厉沉舟看清楚自己的脸:“厉沉舟,你仔细看看!我真的是苏晚!你看我这颗痣,还有我手臂上的伤口,都是前几天你弄的!”

她说着,还特意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那道浅浅的疤痕。

可厉沉舟根本不看,反而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她,嘴里还念念有词:“别过来!你少骗人了!我家晚晚才不会这么邋遢!肯定是你趁我不注意,偷偷跑进来的!我告诉你,我可是练过的,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他说着,还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凶狠的姿势,手里的抱枕举得高高的,像是要随时砸过去一样。

苏晚看着他这副幼稚又可笑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气彻底没了,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她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地说:“厉沉舟,你是不是看电视看傻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没带伞,淋成这样很奇怪吗?你要是不信,我去洗把脸,换身衣服,你再看看!”

厉沉舟狐疑地打量着她,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没有减少,嘴里却还是硬邦邦地说:“你去!我盯着你!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我立马报警!”

苏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着浴室走去。厉沉舟果然跟在她身后,一步不离地盯着,活像个尽职尽责的保安。

浴室里,苏晚打开水龙头,用温水洗去脸上的残妆。冰凉的水划过脸颊,带走了那些斑驳的色彩,露出了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她又擦干头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这才走出浴室。

客厅里,厉沉舟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那个抱枕,看到苏晚走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又一次瞪圆了,手里的抱枕“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眼前的苏晚,洗去了妆容,皮肤白皙透亮,眉眼弯弯,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正是他熟悉的那个晚晚。

他愣了半天,才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的凶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尴尬又讨好的笑容。他搓着手,嘿嘿地笑着说:“晚晚……原来是你啊……我就说嘛,谁能冒充你呢……刚才……刚才我跟你闹着玩呢……”

苏晚看着他这副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心里的无奈更浓了,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个抱枕砸在他身上,没好气地说:“厉沉舟,你真是个笨蛋!我淋成那样,你都认不出来!”

厉沉舟嘿嘿地笑着,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讨好地说:“我这不是看惯了你漂漂亮亮的样子嘛!谁知道你淋了雨这么狼狈……不过,就算你狼狈,也是我最爱的晚晚!”

苏晚看着他这副狗腿的样子,心里的那点委屈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她终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看着厉沉舟那双带着讨好的眼睛,忍不住心软下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像是一首温柔的催眠曲。客厅里的灯光暖融融的,照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羽绒还散落在地板上,水果刀还躺在角落里,那些疯狂和伤痛似乎都被这暖融融的灯光抚平了。

苏晚靠在厉沉舟的肩膀上,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废话,心里突然觉得,或许这样也挺好。

哪怕他疯疯癫癫,哪怕他幼稚可笑,哪怕他曾经伤害过自己,可他终究是厉沉舟,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厉沉舟。

只是,她不知道,这样的平静,能维持多久。

也不知道,下一次的疯狂,会在什么时候降临。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而公寓里,暖融融的灯光下,厉沉舟正小心翼翼地给苏晚剥着橘子,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晚晚,你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伞,不然淋成那样,我真的认不出来……”

苏晚咬着橘子,甜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看着厉沉舟认真的侧脸,忍不住笑了笑,没有说话。

或许,有些纠缠,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尽头。

盛夏的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屋顶掀翻,阳光透过落地窗,把厉家庄园的客厅烤得一片燥热。厉沉舟蹲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面前摆着一个刚从快递箱里抱出来的西瓜,翠绿的瓜皮上带着新鲜的泥土痕迹,圆滚滚的模样,竟莫名透着几分诡异的“人头”轮廓。

苏晚站在卧室门口,指尖紧紧攥着门框,指节泛白。她是被客厅里“咚咚”的闷响吵醒的,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厉沉舟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衬衫,头发凌乱,眼底布满红血丝,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正一下又一下地朝着西瓜捅去。

“噗嗤——”

刀刃没入瓜皮的声音,沉闷又刺耳。

鲜红的西瓜汁顺着刀刃往下淌,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血红色小花。厉沉舟的动作很机械,却又带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狠劲,每一刀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又像是在偏执地完成某种仪式。

“厉沉舟……”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个陷入疯魔的男人,“你……你干什么呢?”

厉沉舟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依旧低着头,手里的刀子捅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狠。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捅得千疮百孔的西瓜,像是在看着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

西瓜的瓜皮已经被捅得破烂不堪,翠绿的外皮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鲜红的果肉混着汁水,溅得满地都是,甚至溅到了厉沉舟的衬衫上,像是染上了一层洗不掉的血渍。

“捅烂它……捅烂它……”厉沉舟嘴里念念有词,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那双原本就透着疯狂的眼睛,此刻更是红得吓人,像是淬了血的玻璃珠,“看你还跑……看你还敢离开我……”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她看着厉沉舟把西瓜当成了某种替代品,看着他那副近乎癫狂的模样,一股极致的恐惧,顺着脊椎,一点点地爬上她的后背。

她想逃,想转身跑回卧室,锁上门,再也不出来。可她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厉沉舟手里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那个已经不成样子的西瓜上。

“噗嗤——噗嗤——噗嗤——”

刀刃捅进果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着,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西瓜的果肉已经被搅得稀烂,红色的汁水和白色的瓜瓤混在一起,黏腻地糊在地板上,散发出一股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味道。厉沉舟的脸上溅满了西瓜汁,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滴落在他的下巴上,看起来格外瘆人。

可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依旧在不停地捅着。

他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的动作,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流,混着西瓜汁,浸湿了他的衬衫领口。可他的眼神,却依旧那么狂热,那么偏执,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西瓜,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不是很厉害吗?”厉沉舟突然抬起头,朝着那个被捅烂的西瓜,恶狠狠地低吼道,“你不是想离开我吗?我让你离开!我让你跑!”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戾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像是个得不到糖的孩子,只能用最极端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苏晚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知道,厉沉舟又疯了。

他又把自己困在了那个只有他和她的世界里,把所有的执念和疯狂,都发泄在了这个无辜的西瓜上。

“厉沉舟,够了……”苏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她终于鼓起勇气,朝着厉沉舟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挪了一步,“西瓜已经烂了……别捅了……”

厉沉舟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缓缓地转过头,朝着苏晚的方向看过来。他的脸上还沾着西瓜汁,眼底的疯狂还未褪去,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诡异的笑容。

“烂了?”他像是没听懂苏晚的话,低头看了看那个被捅得稀烂的西瓜,又抬头看向苏晚,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它烂了?”

说完,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手里的刀子又一次举了起来,朝着那个已经不成形状的西瓜,狠狠地捅了下去!

“不够!还不够!”厉沉舟的吼声,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它还没烂透!我要把它捅烂!捅得稀碎!”

刀刃再一次没入果肉,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一次,西瓜彻底炸开了。

鲜红的果肉和汁水,溅得厉沉舟满身都是,也溅到了苏晚的裙摆上。

苏晚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后退一步,后背狠狠撞在了门框上。她看着厉沉舟那副疯魔的模样,看着满地狼藉的西瓜残骸,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

“啊——!”

厉沉舟听到她的尖叫,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放下手里的刀子,刀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西瓜汁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满脸惊恐的苏晚,眼底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狼藉。

客厅里的蝉鸣依旧聒噪,阳光依旧刺眼。

可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窒息的疯狂气息。

苏晚蜷缩在门框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淌。她看着站在狼藉之中的厉沉舟,看着他那双茫然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极致的绝望。

她知道,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好了。

他会永远活在自己的偏执和疯狂里,永远都不会放过她。

而她,也永远都逃不出这个名为厉沉舟的噩梦。

厉沉舟蹲下身,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地上那滩稀烂的西瓜果肉。

红色的汁水沾在他的指尖,像是血。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的红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宝宝,”他抬起头,看向蜷缩在门框边的苏晚,声音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看,它再也不会跑了。”

苏晚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抹熟悉的疯狂,终于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满地的西瓜残骸上,照在厉沉舟沾满汁水的脸上,照在苏晚痛哭的背影上。

像是一幅,荒诞而绝望的油画。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撞在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谁在窗外低声呜咽。公寓里的光线很暗,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暖黄的光晕堪堪笼罩住沙发一角。厉沉舟陷在沙发里,背脊绷得笔直,眉头死死地拧着,眼底翻涌着化不开的阴霾。

今天公司的季度报表出来了,亏损的数字红得刺眼,股东们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语气里的嘲讽和施压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回来后没说一句话,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蒂在烟灰缸里堆成了小山,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

苏晚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过来,脚步放得很轻。她知道厉沉舟又在心烦,以往这个时候,他要么会摔东西,要么会揪着她念叨那些烦心事,可今天他只是沉默,沉默得让人心里发慌。她把牛奶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轻声说:“喝点牛奶吧,解解乏。”

厉沉舟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盯着地板上的一道纹路,像是在看什么深渊。

苏晚站在一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她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学过几年芭蕾舞,后来因为忙着打理公司的事,早就荒废了。她不知道这个念头从哪里来,只觉得此刻,或许有些东西,比语言更能安抚人心。

她转身走进卧室,翻出压在箱底的芭蕾舞裙。那是一条白色的纱裙,裙摆缀着细碎的蕾丝,因为放了太久,有些地方落了灰,却依旧难掩那份轻盈和雅致。她换上舞裙,又找出一双柔软的芭蕾舞鞋,小心翼翼地套在脚上。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客厅中央,对着落地灯的方向,轻轻踮起了脚尖。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给白色的纱裙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的脊背缓缓挺直,手臂像是被风吹起的柳枝,轻轻舒展,脚尖在地板上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没有音乐,没有伴奏,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她轻轻的呼吸声。

她开始跳舞。

动作算不上娴熟,甚至有些生涩,毕竟荒废了太久。可她的姿态很认真,脖颈修长,肩膀舒展,踮起的脚尖带着一种脆弱的美感。裙摆随着她的旋转轻轻扬起,像一朵缓缓绽放的白莲花。她的眼神很柔,像是含着一汪春水,望向沙发上的厉沉舟时,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安抚。

厉沉舟的目光,是在她踮起脚尖的那一刻,被吸引过去的。

他原本麻木的瞳孔,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漾开了涟漪。他忘了抽烟,忘了那些烦心的报表,忘了股东们的嘴脸,眼里只剩下那个在灯光下跳舞的身影。

白色的纱裙,纤细的脚踝,舒展的手臂,还有她望向他时,那双含着柔波的眼睛。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晚。

以往的苏晚,要么是穿着职业装,干练利落,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要么是穿着家居服,温柔恬静,在厨房里忙碌。他见过她哭,见过她笑,见过她生气时皱起的眉头,却从未见过她这样,像一只误入凡尘的天鹅,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他的呼吸渐渐放轻,手里的烟卷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手指,他却浑然不觉。

苏晚跳的是一支简单的舞曲,没有复杂的技巧,只有最纯粹的舒展和柔美。她旋转着,跳跃着,裙摆飞扬,像一只蝴蝶,在暖黄的灯光里翩翩起舞。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发丝黏在脸颊上,却更添了几分动人的风情。

当她最后一个动作落下,踮着的脚尖轻轻落地,微微喘着气,看向厉沉舟时,客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厉沉舟看着她,眼神里的阴霾彻底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痴迷的光亮。他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地朝着她走过去。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像是触碰易碎的珍宝,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指尖带着烟草的凉意,却烫得苏晚微微一颤。

“晚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你真美。”

苏晚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好久没跳了,都生疏了。”

“不,”厉沉舟打断她,眼神里的痴迷更浓了,“你跳得最好看,全世界最好看。”

他像是着了魔,目光胶着在她身上,怎么看都看不够。他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晚晚。”

那一刻,苏晚能清晰地感觉到,厉沉舟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那些压在他心头的烦躁和阴霾,像是被这场无声的舞蹈,彻底吹散了。

那天晚上,厉沉舟睡得很沉。苏晚躺在他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她没想到,一支荒废多年的芭蕾舞,竟然能有这样的魔力。

可她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那天起,厉沉舟像是彻底迷上了她跳舞的样子。他会缠着她,让她再跳一次,哪怕她跳得气喘吁吁,他也看得津津有味。他还特意找人,把客厅的地板重新铺过,换成了适合跳舞的木地板,又买了专业的芭蕾舞鞋和舞裙,摆在卧室的衣柜里,整整齐齐。

变化,是从苏晚一次午睡开始的。

那天午后,阳光很好,苏晚跳完舞后有些累,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睡得很沉,没察觉到厉沉舟什么时候醒的,也没察觉到他在做什么。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还有人在低声喊着什么。她缓缓睁开眼,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那一刻,她彻底愣住了。

厉沉舟穿着一身鲜艳的粉色衣服,那衣服是粉丝应援服的款式,胸前印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苏晚最棒。他头上还戴着一个粉色的发箍,发箍上有个小小的兔子耳朵,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就跪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双手举着一个自制的牌子,牌子上画着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旁边写着苏晚万岁。他的嘴里,正不停地喊着:“苏晚万岁!苏晚万岁!晚晚跳舞最厉害!晚晚是全世界最美的仙女!”

他的眼神狂热又虔诚,像是一个最忠实的信徒,在朝拜自己的神明。

苏晚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她看着厉沉舟这副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厉沉舟看到她醒了,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找到了组织的迷途羔羊。他猛地扑到沙发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满满的讨好:“晚晚!你醒啦!你看我给你准备的应援服!好不好看?”

苏晚看着他那身粉色的应援服,看着他头上的兔子发箍,看着他脸上狂热的笑容,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有好笑,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被人这样放在心上,被人这样痴迷地追捧,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坏。

她没有戳破,也没有嘲笑,只是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好看。”

听到这两个字,厉沉舟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赏赐,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星。他更加兴奋地喊起来:“苏晚万岁!苏晚万岁!”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粉色的应援服上,落在他狂热的脸上,也落在苏晚带着笑意的嘴角。

苏晚靠在沙发上,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的那点窃喜,渐渐蔓延开来。她想,或许这样也挺好的。

厉沉舟不再发疯,不再念叨那些烦心事,只是像个忠实的粉丝一样,追着她,捧着她,喊着她的名字。

这种被追捧的感觉,让她有些沉迷。

她闭上眼睛,任由厉沉舟的呼喊声在耳边回荡,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她忘了,厉沉舟的痴迷,从来都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

她也忘了,有些沉迷,一旦开始,就会像藤蔓一样,缠得人喘不过气。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客厅里的呼喊声还在继续。

苏晚不知道,这份看似甜蜜的痴迷,会在不久的将来,演变成一场怎样失控的风暴。

她只知道,此刻,被厉沉舟这样捧在手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好到,让她心甘情愿地,暂时忘了那些过往的伤痛。

好到,让她对即将到来的疯狂,一无所知。

秋阳透过纱窗筛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苏晚翻书的沙沙声,和厨房偶尔传来的滴水声——那是水龙头坏了之后,没来得及接好的软管在缓慢渗水。

厉沉舟从书房走出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刚才对着电脑处理了一上午的报表,指尖沾了些灰尘,黏腻得很。他径直走向厨房,习惯性地伸手去够水龙头的开关,指尖触到的却是一截光秃秃的水管,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愣了愣。

水滴还在断断续续地往下掉,砸在水槽里,发出单调的“嘀嗒”声。

“水龙头呢?”他皱着眉,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苏晚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漫不经心的:“坏了啊,早上叫了师傅来拆走修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厉沉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像是没听见后半句,只是死死盯着那截光秃秃的水管。他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嗡嗡作响,刚才处理报表的憋闷,加上此刻洗手不成的烦躁,瞬间涌了上来。

“没有水龙头!”

他猛地转过身,朝着客厅的方向咆哮出声。那声音尖利又刺耳,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在安静的公寓里炸开。

苏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看着厉沉舟涨红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习以为常的疲惫:“这不废话吗?都说了拿去修了,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厉沉舟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野兽,猛地往前冲了两步,眼睛瞪得通红,“我现在要洗手!没有水龙头我怎么洗手?!”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胸腔剧烈起伏着,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苏晚看着他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也冒了上来:“洗个手而已,至于吗?厨房有矿泉水,你用矿泉水冲一下不行?非要揪着水龙头不放!”

“不行!”厉沉舟嘶吼着,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我就要用水龙头洗手!就要用!”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困兽,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来踱去,嘴里反复念叨着“没有水龙头”,眼神越来越疯狂。苏晚看着他,心里的火气渐渐被一丝恐慌取代。她知道,厉沉舟这副样子,是又要犯病了。

就在这时,厉沉舟的目光扫过了玄关处的高尔夫球袋。

那是他之前心血来潮买的,一套价格不菲的高尔夫球杆,黑色的杆身泛着冷硬的光泽,握把处的皮革细腻光滑。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对了……高尔夫球杆……”他喃喃自语着,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厉沉舟,你要干什么?把球杆放下!”

厉沉舟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步步走向玄关,弯腰打开了球袋。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他抽出一根最长的一号木,冰冷的金属杆身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让他的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安全感。

他转过身,手里握着高尔夫球杆,眼神狂热地盯着客厅中央的地板。

苏晚看着他手里的球杆,看着他那副诡异的样子,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在发颤:“厉沉舟!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厉沉舟没有回答她。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高尔夫球杆,缓缓举起,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挥杆姿势。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地板上的某一点,像是那里有一个看不见的高尔夫球。

阳光落在他身上,落在他手里的球杆上,泛着冷冽的光。他的侧脸绷得紧紧的,嘴角的笑容扭曲而诡异。

苏晚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想上前阻止他,却又不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他缓缓扬起手臂。

“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公寓都在颤抖。

高尔夫球杆狠狠砸在了地板上。坚硬的杆头撞上实木地板,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地板上瞬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凹陷,木屑飞溅,散落在四周。

厉沉舟没有停手。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的仪式,一次次地扬起高尔夫球杆,一次次地狠狠砸下去。

“砰!砰!砰!”

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密集的鼓点,敲在苏晚的心上。地板上的凹陷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原本平整的实木地板被砸得面目全非,木屑纷飞,像是一场无声的雪崩。

他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嘶吼着,不是喊“苏晚万岁”,也不是念叨那些疯狂的话,而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水龙头!我要水龙头!”

苏晚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一幕,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想喊,想叫,想阻止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厉沉舟挥舞着高尔夫球杆,看着他把好好的地板砸得稀烂,看着他脸上那副疯狂而绝望的表情。

阳光渐渐西斜,落在满地的木屑上,泛着惨淡的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沉舟终于停了下来。

他手里的高尔夫球杆已经弯了,杆头处的漆皮剥落,露出了里面的金属色。他的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看着地板上那个巨大的凹陷,看着散落一地的木屑,眼神里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茫然的空洞。

苏晚坐在沙发上,浑身发抖,眼泪流了满脸。她看着厉沉舟,看着他手里弯掉的高尔夫球杆,看着那片狼藉的地板,心里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这一刻,没有痴迷,没有追捧,没有那些看似甜蜜的疯狂。

只有满地的狼藉,和两个人之间,那道再也无法愈合的裂痕。

厉沉舟缓缓地放下手里的高尔夫球杆,球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转过头,看着苏晚泪流满面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让她绝望的事。

也知道,这件事,会成为他们两个人,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噩梦。

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满地的木屑上,落在弯掉的高尔夫球杆上,落在两人苍白的脸上。

这一刻的沉默,比任何时候的咆哮,都要令人窒息。

苏晚看着厉沉舟,看着他空洞的眼神,突然笑了出来。那笑声很轻,却带着浓浓的悲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知道,这场纠缠,这场疯狂,或许真的该结束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走出这个充满了伤痛和荒诞的公寓。

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沙沙作响。

像是在为这场无望的爱情,奏响一曲悲凉的挽歌。

苏晚的手指抖得厉害,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肖瑶的聊天界面,那句“他肯定是被鬼附了,拿煮熟的米扔他,能驱邪”的话,像是一道救命符,又像是一根压垮她神经的稻草。她攥着手机,背靠在娘家卧室的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着,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厉沉舟蹲在客厅里,拿着刀子疯狂捅西瓜的模样——翠绿的瓜皮裂开狰狞的口子,鲜红的汁水溅得他满身都是,他眼底的疯狂和偏执,像是淬了毒的针,扎得她浑身发冷。

不行,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肖瑶的话虽然听起来荒唐,可眼下,这是她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苏晚深吸一口气,转身冲进了厨房。娘家的米缸就放在灶台旁边,她掀开盖子,舀出满满两大碗大米,淘洗干净后倒进电饭煲里。按下煮饭键的那一刻,她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耳朵里似乎还能听到厉沉舟那声沙哑的低吼:“看你还跑……”

等待米饭煮熟的十几分钟,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苏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眼神空洞地盯着电饭煲的指示灯,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塑料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想起了和厉沉舟纠缠的那些日子,想起了他把她锁在别墅里的日子,想起了他变成蟑螂模样时,那些密密麻麻爬满房间的黑色虫子,想起了他拿刀捅自己肚子时,那溅在地板上的刺眼鲜血……

眼泪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叮——”

电饭煲的提示音响起,苏晚猛地回过神来。她擦干眼泪,戴上隔热手套,小心翼翼地掀开锅盖。一股热腾腾的米香扑面而来,白花花的米饭颗粒分明,冒着氤氲的热气。她顾不上烫手,用勺子把米饭舀进塑料袋里,然后双手用力揉捏着。

米饭的温度透过塑料袋烫着她的手心,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机械地揉着,把一粒粒米饭揉成一个个紧实的饭团。一个,两个,三个……她越揉越快,越揉越多,塑料袋里的饭团渐渐堆积如山。她不知道自己揉了多少个,只知道手臂酸得快要抬不起来,手心烫得通红,可她不敢停。

她要揉够成千上万的饭团,她要把厉沉舟身上的“鬼”赶走,她要摆脱这个疯子。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厨房,给那些白花花的饭团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晕。苏晚看着塑料袋里堆积如山的饭团,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找了几个大纸箱,把饭团一个个装进去,摞在客厅的角落里,像一座座白色的小山。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的方向,心里既紧张又忐忑。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厉沉舟回来后会是什么反应。她只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幕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客厅,落在那些饭团上,显得格外诡异。

突然,楼道里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沉重的,拖沓的,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苏晚的心脏上。

苏晚的身体猛地僵住,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边的一个饭团,手心的冷汗把饭团浸湿了一小块。

“咔嚓——”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了。

厉沉舟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件皱巴巴的黑色衬衫,身上还沾着干涸的西瓜汁,像是一道道暗红色的血痕。他的头发凌乱不堪,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比白天更加憔悴,也更加疯魔。他的目光扫过客厅,当看到角落里那几个装满饭团的纸箱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你在干什么?”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苏晚的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她猛地站起身,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饭团,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厉沉舟,你……你被鬼附身了!我要驱走你身上的鬼!”

厉沉舟愣住了,他像是没听懂苏晚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抬头看向苏晚,眼底的困惑越来越浓:“鬼附身?”

“对!”苏晚像是被点燃了勇气,她举起手里的饭团,朝着厉沉舟的方向,狠狠地扔了过去,“拿煮熟的米扔你,就能驱邪!你这个疯子!”

饭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砸在厉沉舟的胸口上,然后掉落在地上,滚出了老远。

厉沉舟低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饭团,又抬头看向苏晚,眼底的困惑渐渐被疯狂取代。

苏晚看着他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深吸一口气,伸手从纸箱里抓起一把饭团,朝着厉沉舟疯狂地扔了过去。

“你走!你别再缠着我了!”

“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了!”

“你这个被鬼附身的疯子!”

一个个饭团像是炮弹一样,朝着厉沉舟砸了过去。有的砸在他的脸上,有的砸在他的身上,有的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白花花的米饭溅得到处都是。

厉沉舟站在原地,任由那些饭团砸在自己的身上,他没有躲,也没有反抗。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晚,眼底的疯狂越来越浓,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苏晚扔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狠,纸箱里的饭团越来越少。她的手臂酸得快要抬不起来,喉咙也喊得嘶哑,可她不敢停。她怕一停下,厉沉舟就会扑过来,把她再次拖进那个地狱。

“宝宝,”厉沉舟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在干什么呀?”

苏晚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看着厉沉舟那张沾满米饭的脸,看着他眼底那抹熟悉的偏执和疯狂,心里的勇气瞬间崩塌。

“你……你别过来!”苏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厉沉舟缓缓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稳,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苏晚的心脏上。他的身上沾满了白花花的米饭,看起来狼狈又诡异。

“宝宝,”厉沉舟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的米饭沾在了她的脸上,“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苏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看着厉沉舟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看着里面翻涌的疯狂和偏执,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

“是……你就是疯了!”苏晚哭着喊道,“你就是被鬼附身了!你这个疯子!”

厉沉舟笑了。

他的笑容很诡异,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低下头,凑近苏晚的耳边,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却又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宝宝,我没有被鬼附身。”

“我只是……太爱你了。”

说完,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苏晚。

苏晚的身体僵在他的怀里,浑身冰冷。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西瓜汁味和米饭味,能感受到他怀里的温度,能听到他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她知道,肖瑶的办法没用。

厉沉舟没有被鬼附身。

他只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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