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废纸也是公物(2/2)
陈恪颤抖着撕开信封,没有信纸,里面只有一朵风干的蜀葵花,和几粒干瘪的红辣椒。
那是阴平乱葬岗上最常见的野花。
辣椒意味着“辣手”,蜀葵意味着“送终”。
陈恪像被烫了一样把东西甩出去,那朵干花落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他发了疯似的想去烧那个信封,刚掏出火折子,窗外巡逻的哨兵突然高喊一声:“民录司重地,留痕即证!毁证者斩!”
这一嗓子,直接吼断了陈恪最后的一根神经。
火折子掉在地上,滚了两圈灭了。
陈恪瘫坐在墙角,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抱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极度的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抓起地上那根给人画遗像用的炭条,在墙角疯狂地写画。
“非我主谋……非我主谋……是上面……是……”
字迹还没干,几张拓片纸就已经盖了上去。
阿依带着两个强壮的衙役破门而入,二话不说,直接把墙上的字拓了下来。
林默迈过门槛,看着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的陈恪,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没让人上刑,只是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空白的桑皮纸,轻轻放在陈恪面前。
“我不问过程,只问源头。”林默的声音不高,在空旷的房间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写清楚,是谁教你用蜀椒汁传信的。写完了,明日这个时候,你那刚满五岁的儿子,就可以入读讲学堂,不用跟着你流放。”
陈恪猛地抬头,浑浊的泪水冲刷着满脸的炭灰,在这张曾经养尊处优的脸上冲出了两道滑稽的沟壑。
“我写……我写!”他抓起笔,手抖得像筛糠,墨汁溅了一桌子。
笔尖落在纸上,刚写了一个“曹”字,远处讲学堂的读书声再次随风飘来。
“建安二十一年秋,大雨,军粮霉变,改期三日。”
陈恪的笔尖猛地停在半空,那滴墨悬而不落。
这句军报日期,正是三年前他亲笔篡改的,直接导致了那场原本可以避免的溃败。
林默收起那份沾满泪水和墨迹的供状,转身走出这间充满了霉味和绝望的屋子。
阳光有些刺眼。
“主公,这这就完了?”郑谦跟在后面,觉得有点不过瘾,“我还以为这老小子能多撑两天。”
“心里的鬼,比身上的肉好杀。”林默把供状递给郑谦,“这份名单上的几个人,让苏锦去‘请’。动静小点,别惊了还在织布坊的那位。”
此时的成都西城,锦绣庄的染坊里热气腾腾。
周砚挽着袖子,正帮着几个工匠清理那一堆用来引火的废纸。
这些纸大多是讲学堂孩子们练字的废稿,有些甚至还带着墨香。
他随手抓起一把皱巴巴的桑皮纸正要往灶膛里塞,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在一张写满了“天道酬勤”的习字纸背面,隐隐透出几个奇怪的朱砂印记。
那印记不是字,倒像是一种特殊的纺织花纹,只在对着火光时才能看见那一闪而过的金色流光。
周砚眯起眼,迅速将那张纸抽了出来,塞进怀里。
这花纹他见过。
那是东吴陆家私船上,专用的防伪底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