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太师,您哭错人了!(1/2)
探马那句“被赵范所杀”仿佛不是声音,而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巩喜碧的耳膜与心尖上。她最恐惧的臆测被血淋淋地证实,理智的堤坝在瞬间被汹涌的悲怒冲垮。
“胡——说——八——道!!”嘶吼从她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尖利变形,完全不似她平日冷冽威严的嗓音。
话音未落,她已如一头被激怒的雌豹,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厚重的裙摆带翻了手边的银质酒壶,琼浆泼洒在冰冷的地砖上,蜿蜒如血。
下一刻,她穿着硬底犀皮战靴的脚,携着全身的重量与暴戾,狠狠踹向伏地颤抖的探马肩窝!
“砰!咔嚓!”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疑似骨裂的细微声音。探马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被巨大的力道踢得向后翻滚,狼狈地撞倒了角落的黄铜炭盆。
“哐当”一声巨响,通红的炭块与灰烬四散飞溅,在昏暗的厅堂地面烙下点点焦痕,腾起的灰烟更添几分混乱与绝望。
探马蜷缩在灰烬中,痛苦地抽搐,连呻吟都压抑在喉咙里,只剩粗重惊恐的喘息。
“太师息怒!保重贵体啊!”河里海、石金伦、石破壁等人慌忙抢步上前,试图阻拦又不敢真的触碰她,只能围成一圈,连声劝慰。
连一直抱臂旁观、神色冷峻的谷露丹,此刻也放下了手臂,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波澜——那并非单纯的同情,更像是对同类失控的一种锐利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物伤其类?
石金伦反应最快,一面用眼神厉声呵斥亲兵将几乎昏厥的探马迅速拖离这是非之地,一面强自镇定,对巩喜碧抱拳,声音刻意压得平稳:“太师!当务之急是迎回萧将军遗体,使其魂归故里,入土为安!
末将请命,亲率一队精锐,即刻出发前往战地搜寻,必不负所托!”他深知,此刻任何宽慰都是苍白的,唯有给悲痛一个具体的出口。
巩喜碧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石金伦,通红的眼眸中怒火与泪光交织,仿佛要将他看穿。半晌,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破碎而嘶哑的音节:“……去!”仿佛用尽了力气,她猛地别过头,不再看任何人。
石金伦如蒙大赦,躬身一礼,转身疾步而出,铠甲叶片急促碰撞的声响迅速远去。
石破壁见机,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声音沉痛而恳切:“太师,末将等心如刀绞,恨不能即刻踏平麒麟城,生啖赵范之肉!然……我军新遭挫败,元气未复,可战之兵仅两万余,且多带伤疲敝。
麒麟城经此一胜,赵范与那江梅小儿必然加固城防,严阵以待。此时若倾巢而出,强攻坚城,恐……恐非智者所为啊太师!”
他偷眼觑了一下巩喜碧僵硬如石雕的侧脸,继续硬着头皮道:“古语云,小不忍则乱大谋。
萧将军血仇,必报!但需谋定而后动。不若暂敛锋芒,一面整伤兵马,重振士气;一面加紧与北境王纵、王野等暗通款曲之辈联络,许以重利,约以盟誓。
待我等内应稳固,时机成熟,里应外合,方可一举攻克麒麟,擒杀元凶!届时,不仅萧将军大仇得报,我大羯兵锋亦可再度南指,重振声威!”
这番现实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巩喜碧沸腾的复仇冲动。
她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缓缓转回头,目光空洞地掠过石破壁,又仿佛穿透了他,望向虚空。
厅内死寂,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和她自己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许久,她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支撑的力气,肩膀颓然垮下,脚步虚浮,如同踏在云端,一步步挪回那象征着权力却冰冷无比的主座。
重重跌坐下去的瞬间,宽大沉重的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瘫靠其中,仰起头,闭上双眼,脸色在跳动的火光下惨白如纸,嘴角与眼角的纹路深刻得触目惊心,仿佛瞬息间被抽走了十年寿数,只余下无尽的疲惫与苍凉。
众将见状,心中惴惴,却也不敢再多言,默默行礼后,悄然退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大厅。
谷露丹走在最后,在门边略一停顿,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个仿佛瞬间枯萎的身影,眼底晦暗难明,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没入走廊的阴影。
夜幕如墨,吞噬了临河城堡。
主室内,烛台换了几次,却始终无法驱散那无处不在的寒意与孤寂。精美却已冰凉的饭食原封不动地摆在案上。
巩喜碧依旧保持着那个瘫坐的姿势,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白日里被强行压制、分割的悲痛,此刻再无顾忌,化作无数细密冰冷的针,从四面八方刺入她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