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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鸣不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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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这几个仆人说,佐佐木小次郎今天一天都在家里。现在正躺着纳凉。

“是吗。去准备一下酒菜吧。准备好了,请佐佐木大人过来。”

——角兵卫则趁此空当,洗了澡,换下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换上了浴衣。

角兵卫来到书院。

“回来啦!”

小次郎已经拿着团扇等在这里了。

仆人们端上酒菜。

“咱们先干一杯。”

角兵卫倒上酒。

“今天有件好事想告诉你。”

“嚯……什么好事?”

“最近,我不是把你推荐给少主了吗。少主最近对你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让我带你去见见他——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被举荐给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角兵卫想小次郎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

……

小次郎则是无声地将酒杯端至唇边。

“我敬您。”

小次郎只说了这一句,并看不出什么高兴的样子。

角兵卫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抱怨,依旧很敬重地说道:“少主有这样的安排,也是咱们没白忙。今晚咱们就庆祝一番。”

说罢,又斟上一杯。

“让您费心了,真是非常感谢!”

小次郎这次低下头,行了礼。

“不必客气,将你这样有才干的人推荐给主家,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这样大力推荐,我很为难啊!原本我并不奢求俸禄,只是细川家出了幽齐公、三斋公、现任的忠利公三代大名。我认为这样的藩,才是武士真正的任职场所。”

“没有没有,我没有半点吹嘘,只是即便没人张口,现在在江户,谁人不知佐佐木小次郎。”

“我这样每日懒惰,无所事事的,怎么就会有名了呢?”

小次郎自嘲般露出了散发着朝气的牙齿。

“鄙人其实并不出色。这世间徒有其名的人也不在少数。”

“忠利公说找个时间请你过去……你什么时候方便去一趟藩邸呢?”

“我什么时候都行。”

“那就明天吧!”

“可以。”

佐佐木小次郎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

角兵卫见状,更加佩服他的气度。突然想起了忠利出于谨慎说的一句话。

“但是,忠利公说了先见下人再说——虽说是这样,这趟基本上就是走个形式,你出任一事基本上百分之九十九是没问题的。”

角兵卫思考了一下,还是跟小次郎如实说了。

小次郎听罢将杯放下,盯着角兵卫的脸。片刻,昂然地说:“算了。角兵卫大人,虽然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我看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的耳垂因醉酒,变得鲜红,仿佛要被血液撑破。

“为什么?”

角兵卫很为难地看着他。

小次郎冷淡地撇下一句话:“不合我心意。”

其实看得出来,小次郎突然不高兴应该是因角兵卫刚才的那句“先见下人再说”这点令小次郎很不痛快。

“我即使不被细川家雇用也没关系。随便去哪儿,都能赚个三百石、五百石的俸禄。”经常以这种气势示人的高傲的小次郎,定然接受不了角兵卫照本宣科的那句话。

小次郎为人处世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纵然角兵卫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他也毫不在意,吃完饭便独自回住处休息了。

皎洁的月色映在没有灯亮的榻榻米房间内。有些醉意的小次郎一进房间便枕着手臂,仰脸躺下。

“哼、哼哼……”

他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后,暗自笑了起来。

“这个角兵卫真是个实在人啊!”

小次郎心里很明白,角兵卫将不好跟忠利公交代——而且小次郎吃定了不管自己怎么做,这个角兵卫都不会对自己发火这一点。

“不在乎俸禄。”他自己曾这样说过,这只不过是说给人听而已。在他的内心深处,岂止高俸禄,他还要尽己所能出人头地。

要不干吗要苦苦习武。就是为了扬名立万,衣锦还乡。在这样一个时代,精通兵法是成名的一个捷径。而自己恰好在剑术方面,很有天赋——小次郎时常很自满地琢磨。

为达目的,小次郎极尽聪明的处世之道,一进一退都有他的策略。在他看来,这个岩间角兵卫只不过年纪比自己长很多罢了,却非常天真。

——不知不觉地,小次郎抱着自己的美梦睡着了。月光沿榻榻米移了一寸,这对他丝毫没有影响。窗外的竹子在习习夜风下沙沙作响,刚从白天的燥热中解脱出来的小次郎,睡得无比深沉的样子。

——这时,一直躲在山崖后,忍受着蚊虫叮咬的那个人,机会来了!

他悄悄地如同蟾蜍般爬到小次郎的屋前。

他打扮得威风凛凛——傍晚,坡下花店的老大爷曾提起的那个看起来鬼鬼祟祟地跑到寺庙的后山的那个武士——就是他。

这个人站在屋外,从缝隙向里面偷看了一会儿。

因为他是避开月光,蹲在地上的,也几乎没有什么声响,旁人很难察觉这里有个人。

微微听到小次郎的鼾声——停止片刻的虫鸣声再次一大片一大片地在草丛那边响起。

过了一会儿。

这个人“嗖”地站了起来。

在拔刀出鞘的同时闯入屋内,瞅准熟睡中的小次郎,一刀劈下去。

小次郎的左手迅速摸起身旁的一根黑木棍,打在了这个人的前臂上。

看来真是来势凶猛,因手臂被击,偏向一边的刀砍破了榻榻米。

躺在那里的小次郎则如同因水面的平静被破坏,悠然划水而过的鱼儿一样,朝墙壁方向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手中的爱剑“晒衣竿”被分成了两部分——左手剑鞘,右手剑。

“谁?”

从小次郎镇定的样子可以看出,他对这名刺客的袭击早有预感。不管是对露水滴落,还是蚊虫鸣叫,都丝毫不懈怠的他,此时正背对着墙壁,丝毫看不出慌乱之色。

“我,是我。”

反倒是刺客的声音发颤了。

“你是谁,报上名字——趁人入睡搞偷袭,这可不是武士的作风,胆小如鼠的家伙。”

“我是小幡勘兵卫景宪之子,余五郎景政。”

“余五郎!”

“是……是我,看你做的好事。”

“我做的好事?怎么说?”

“因我父亲卧病在床而幸灾乐祸,还到处说小幡门的坏话。”

“等等。到处说坏话的可不是我。是世间对你们的评论而已。”

“还引诱小幡门的弟子们和你决斗,加害他们。”

“和你们的人决斗的倒是我小次郎——谁叫他们技不如人,我也没办法。”

“你,少胡说。你是叫了半瓦家那群混混儿帮忙的。”

“那是第二次的事。”

“什么?”

“唉,真是麻烦!”

小次郎已经很不耐烦了,边迈出一步边说:“要是恨我的话,你尽管恨,只是兵法的较量,怎会和仇恨扯上边,真是让人笑话——你会搭上你的性命的,你可明白?”

……

“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吗?”

小次郎又向前踏了一步,同时伸出了“晒衣竿”,剑锋上反射的白色月光,让余五郎有些目眩。

这是今天刚刚磨好的剑。小次郎如同饥饿捕食的猛兽般,盯着自己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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