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1/2)
一
拜托别人推荐自己,却因忠利公的话不合自己的心意而临时反悔。
“算了,没关系。”角兵卫想。
“爱护后辈是应该的,可是也不该一味纵容他的错误。”同时角兵卫也自省。
不过他还是非常喜欢小次郎这样的人。他认为小次郎绝不是凡人。因此,即使现在他被夹在中间很尴尬,也只是一时气恼,过几天就会好的。
“唉,也许这正是小次郎的不凡之处。平常人的话,一听说能面见主君,定会高兴得不知所以。”角兵卫又开始善意地揣测,可能有这种气概的年轻人才更靠谱,小次郎值得拥有这种气概。
这段时间,角兵卫一直值夜,心情、气色也有些不好,所以也就没再见小次郎。第四天早晨,角兵卫来到小次郎这里。
“佐佐木小次郎先生——昨天我从藩邸回来的时候,忠利公又在催促你的事情。怎么样,少主说想在练箭场见你,可能也想见识下你的弓法吧。就轻松些,过去拜访一趟吧!”
小次郎窃笑,没出声。
于是角兵卫又说:“要想做官的话,事前拜见主君是惯例,并没有辱没你的意思。”
“但是,大人。”
“嗯——”
“若是不合他的心意,拒绝了我,那我小次郎以后还怎么见人。我还没到把自己当作商品去供别人挑选的地步。”
“可能是我表达的有问题。少主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大人是怎么回复忠利公的?”
“——这个,我还没有说什么。不管怎么说,少主应该是一直都在等着见你呢!”
“哈哈哈哈。让恩公为难,真是抱歉啊!”
“今天我也值夜。少主可能又会问我这件事。那就不要让我再为难了,到藩邸去一趟吧!”
“好的。”
小次郎卖人情般地点点头。
“那我就去一趟。”
角兵卫听到这句话,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非常高兴。
“今天怎么样?”
“可以,就今天吧?”
“那再好不过了。”
“时间呢?”
“少主虽说什么时候都行,但我想若是下午的话,他定能抽出时间去练箭场,气氛也不会太拘束。”
“明白了。”
“那我们就定下来了。”
角兵卫又确认了一下,便出门去藩邸了。
之后,小次郎开始悠然地进行行装准备。虽然小次郎经常表现得像个豪杰一样,说从不在乎装扮,其实他是一个很爱打扮,很注重形象的人。
他让仆人给准备了新的轻罗上衣、舶来裙裤、草鞋、斗笠,又向仆役长问:“是否有马?”
因为听说大人将换乘白马寄放在了坡下花店内——小次郎来到了花店,今天老大爷也不在。
这时,向寺庙那边望去,花店的老大爷、僧侣、附近的人们都聚集在那儿,一阵骚乱。
二
怎么了——小次郎也赶了过去,原来地上有一具盖着粗草席的尸体。大伙此时正围在一起商量如何处理。
不清楚死者的身份。
年纪很轻。
据说是名武士。
肩头被深深地砍了一刀,涌出的大量血迹已经干涸为黑色。身上好像没带任何物品。
“我见过这名武士。在四天前的傍晚。”花店的老大爷说。
“哦?”
僧侣和附近的人们都将视线移到老大爷身上。
老大爷还想再说点什么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敲了敲,不由得扭过头来,正看见小次郎。
“岩间大人的白马寄放在你的店里了,我要用用。”
小次郎说。
“哦,是的。”
老大爷赶紧行了个礼。
“您这边请。”
说罢,引着小次郎走回花店。
小次郎抚摩着被从小屋里牵出来的**青马说:“是匹好马。”
“是的,真是匹好马啊!”
“我走了。”
老大爷望着骑在鞍上的小次郎,赞叹道:“与您真是很配呀!”
小次郎从荷包中取出一些金子,给老大爷说:“老大爷,麻烦买些香火、鲜花供上吧!”
“嗯?供给哪位?”
“刚刚见到的那个死人。”
小次郎说罢,绕过坡下的寺门前,向高轮街道骑去了。
呸,他在马上吐了口唾沫。看到不吉利的东西后的生理反应——四天前的那个月夜,他用刚磨好的“晒衣竿”杀的这个人,此时仿佛就跟在马后。
“没有理由怨恨我。”
小次郎在心中为自己辩解着。
在炎热的阳光下,小次郎骑着白马招摇而过。町里的百姓、旅行的人、正在行走的武士都躲闪着他的马,扭头望向骑马人。
他那在马上的矫健身姿,即使走在江户街头,也是引人注目的——人们都很好奇地想知道他是哪家的武士。
在正午时分,小次郎到达了细川家的藩邸。安置好马匹,一进邸内,就见岩间角兵卫远远迎来。
“你来得正好。”
角兵卫欣喜地迎接,就像在忙自己的事情一样。
“来擦擦汗,在这边先休息一下。刚刚已经有人去通报少主。”
角兵卫忙不迭地准备上麦茶、冷水、烟草。
“请您去练箭场吧!”不一会儿,一名侍卫前来引路。
小次郎按规定将“晒衣竿”交给这里的家臣保管,自己只带了小刀过去。
细川忠利正在练习弓箭。说是要在夏天每天连续百射,到今天为止,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很多近侍围着忠利,帮忠利取箭、拭汗倒水。空闲下来的时候,就屏息观射。
“毛巾,毛巾。”
忠利立起了弓。
汗水流进眼睛,看起来已是颇为疲倦了。
角兵卫伺机跪下禀报。
“少主。”
“什么事?”
“佐佐木小次郎已经来了,在等待拜谒。”
“佐佐木小次郎,是吗?”
忠利依旧像没什么事发生一样,顺手拿起一支箭搭在弦上,叉开脚,将弓箭举到头顶。
三
不仅仅是忠利,家臣们谁都没有看小次郎一眼。
终于,百射结束了。
“水,水。”
忠利长出一口气说道。
家臣们赶紧提来井水,倒进大脸盆中。
忠利赤膊拭汗、洗脚。旁边的侍从则忙着为他提袖、换水,丝毫不敢怠慢。可是纵然他有前呼后拥的侍卫,此刻看起来也绝不像一名大名,倒像是一个野人。
身在故乡的老太爷三斋公是一位讲究喝茶的人。上代主人幽斋公更是一位风雅的诗人。因此小次郎认为,在这样的家风下,第三代忠利公也一定是一位高雅倜傥的公卿贵人。今日一见,大吃一惊。
洗过以后,几乎没怎么擦,忠利就把脚伸进了草鞋,“啪嗒啪嗒”地回到了练箭场。一看到仍在那里不安地等候的岩间角兵卫,忠利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
“角兵卫,我们见见他吧!”
忠利吩咐侍从在帷幕的背阴处放上坐具,背对着九曜星的家徽坐下了。
看到角兵卫招手示意,小次郎来到忠利的面前跪下了。在这个爱才惜才的年代,觐见的人还是需要遵守礼仪的,忠利赶紧说:“请坐。”
坐下的话便是客了。小次郎站起来,点头行礼道:“恕在下无礼。”
小次郎说着面对着忠利坐下了。
“我已经从角兵卫那里了解了你的一些情况,故乡是岩国吗?”
“是的,正如您所说。”
“岩国的吉川家很有名。你的祖辈是吉川家的侍卫吗?”
“很早以前,近江的佐佐木自成一族,室町幕府灭亡后,母方隐居乡里,并没有食吉川家的俸禄。”
就这样,谈了些有关家族、亲缘的事情后,忠利又说:“以前曾出任官职吗?”
“我还没有过主家。”
“听角兵卫说你想来这里任职,你觉得这个藩哪点比较合你的心意呢?”
“我认为贵藩是一个值得以死奉命的地方。”
“嗯——”
忠利看起来挺中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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