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茗（1/2）

翟茗

翟山意想定了：“从彭致是怎么死的开始吧。让我算算，那应该是元和五年，彭致在街上恰巧看见了一柄小刀，他找店家订做了一把，打算送给远在尹朝的儿子陈束。不巧被人看见了，那人以为刀是送给宣止盈的，往里头放了只千足蛊。”

陈束陡然抓紧手中筷子，指节发白。

“刀被送到了姚京，陈夫人无辜被牵连，没多久消息传到了王城，彭致靠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下蛊的人，可那人已经不在王城了。”

翟山意笑出声来，像是沾了毒药的蜜糖。

“解药该怎么办呢？蛊虫全被蛊师把持，想要解药，那就得有人中蛊，养蛊的后院全是毒物，旁人不许进出。可那边娇妻性命危在旦夕，彭致出了个昏招，让宣止盈去替他偷出来。那可是他亲生女儿，为了不引起人怀疑，他要宣止盈把所有的蛊和解药都偷一遍，丝毫不担心宣止盈年幼力小，也会中蛊的可能。”

破雪紧紧抿着唇。

她比宣止盈小，元和五年的时候才两岁，对这些往事如徒然捉雾，看不清也摸不透。

可不知怎么的，她心中就是隐隐觉得，翟山意没在说谎。

翟山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成当然成不了，而且被宣木姜察觉了，好在彭致留了后手，没让宣木姜抓到证据，而他本人没多久也抵达了姚京，当时离七日之期只剩最后一天，他找了陆家人替陈夫人银针封窍，把人从鬼门关捞回来。”

陆家，陆莺家么？

她那一手银针封窍让人记忆深刻，破雪很轻易地就联想到二者。

“陆家人说，只要能在半月内拿到解药，陈夫人的蛊就还能解。你可能没听过陆家，但总该知道六家吧，西疆时期的大姓，假帝把他家杀的只剩几个孩子，被周家带了出去，后来假帝被灭后，他们家主发誓不再碰蛊，精研银针之术，带着族人从周家脱离了出去。”

陈束记得这一段，那时他已经快十岁，印象深刻。

那位叔伯说完这话后，第二日雷占平就消失了，没过多久，吴太子被杀，尹吴战火爆发，等他带回解药时已经过了半月之期。

好在那位叔伯在母亲蛊发前将蛊虫逼入双腿，母亲才得以活下来。

“回去后宣木姜几次试探，彭致毫无机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彭将军死在了战场上。他则改换身份回到王城，组织发起对王府的袭击。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狠人，说下手就下手了，杀了吴太子和吴太子妃，还将同床共枕的夫人用刀活剐……”

破雪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抓起悬空的筷子朝陈束刺去，陈束完全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近，白果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啊！”

破雪发出一声惨叫，竹筷跌落在地，她捂着自己的手腕，冷汗涔涔。

翟山意收回手，原本盛酒的小杯此刻正躺在地上，碎了一片。

“等我说完。”

陈束死里逃生，僵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破雪死死地盯着他，到底没再动作。

“他原本想连宣止盈和吴王孙一起杀，不过吴王回的快，没能如愿。吴地风波稍平，古茶村就要派人跟尹朝算账了，尹朝动手杀了他们的祭司，若不是不给出一个说法，他们决计不愿轻饶。”

“震怒之下，他们派遣几十蛊师进入尹朝，寻找涉事凶手，陛下迁怒雷占平，要他自己出去扛。他也不想死，就找了当初下蛊的人，那人给他想了个好办法，反正最后你也知道了，蛊师们都回来了，没人再追究那段往事。”

翟山意从摇了摇酒壶：“故事说完了，大家吃饱了吗？”

白果光听他说去了，还没怎么吃，闻言赶紧哐哐炫。

手腕上的剧痛让破雪冷静不少，她冷声问：“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还下蛊，会制千足蛊的只有宣家人，既然认出了彭叔，为什么要对祭司大人下蛊？”

翟山意托着脸，笑盈盈地说：“那就得靠你自己找了。”

破雪一愣。

“马匹和行李就在门外，今夜除夕，城门守卫松散，若是你能逃出雷占平布下的天罗地网，答案自会出现。”

“你要放我走？”

他的举动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先是把祭司大人扔给她的仇人，又告诉自己这些，关键是他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为什么会对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脉络了解地如此清楚。

翟山意一字一句：“是你要逃走。”

破雪目光湛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翟山意缓缓地勾起唇角。

当然是为了雷占平，哦不对，确切地来说是徐舒刚交给他的三千兵马。

不把他逼上绝路，他怎么会为了寻找庇护投入他人麾下。

姚京能替他善后的也就左相和右相两派，雷占平掺和进了尚勤鸣的事里，尚君宜正恨着他，况且自己手里握着陈束的婚约，怎么都是他们更合适吧。

但他不能直说。

破雪这种人，激将法对她一万次管一万次用，听到要如他的愿，就是她自己要占上五成的利处，她都会不甘心。

时局微妙，半点马虎容不得。

于是翟山意说：“从尹朝撤回时，有位蛊师救下了一个孩子，他纹着黑纹却不通蛊术，他们找不到他的亲人，也看不出他的来历，就把他带回了村子，取名叫宣默。”

他望着破雪缓缓瞪大的眼睛，微微一笑：“宣止盈一个，你一个，贵人们都挺健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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