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1/2)
第48章 第48章
岁序更新, 时光弹指而过。
阿沅撩起被春风吹乱的秀发,看着车外飞驰而过的花团锦簇,只觉得离开京城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郁云洛先是带着她一路向北。
他们踏过北国厚厚的积雪, 在成片的红梅林里打雪仗, 他们踩过冻结成冰的如镜子般湖面上, 在冰上尽情驰骋最后摔得东倒西歪...
如今又掉头向南, 阿沅被郁云洛带到了四季常春、花开满城的南方不知名小镇。这里气候宜人, 满城杜鹃花开, 青石板上湿润的青苔都透着一股子鲜活的生命力。
阿沅恍如隔世, 回头再看看在一旁惬意地拿着当地乐器,看起来有点像是琵琶,一通乱弹的郁云洛,又被他带回了现实。
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无拘无束、吊儿郎当的人, 竟然一次次成功甩开了暗卫的追捕,一路带她领略从未知晓的壮丽山河,为她讲述那从未听过的风土人情。
谁能想到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竟然有如此超乎常人的见闻, 不管在哪里都能和当地人打成一片。
托他的福,阿沅见识了北方的鹅毛大雪,最深的积雪甚至能没过她的腰, 她学会了溜冰,感受过舔一口冰舌头都黏在上面下不来的冷, 她看过最美壮丽的山,最美的河…
阿沅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同流合污,只盼着这日子再多几天才好呢。
【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京城…那边不找你吗?】阿沅却也担心郁云洛的处境。
不可能不找的吧,梁帝、高贵妃就能放任他出来这么久也不回去?那他这个二皇子也未免太闲了吧。
郁望舒只是个王爷, 还天天一堆事呢。
阿沅眸光一暗,心下懊恼, 怎么又想到他了,早就告诉过自己要彻底忘记这个人的…
“怎么,关心我呀?”郁云洛故意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明知故问道,“还是说你想回家了?”
阿沅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分不清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
说他坏吧,这一路他难免有宿在一处的时候,他却从不行小人之径。可说他好吧,他又总是趁机会亲近一把,往往点到为止,更多像是在逗她发脾气。
比如现在,他明知道回家是她的死xue,还非要点出来。
如今出来得越久,阿沅心里的纠结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甚至她开始想能玩一天是一天,烦恼的事留着以后再说吧。
阿沅发现他们的马车开始往山上走,四周树木葱郁,道路自然,不像经常有人走的样子,问道:【来这儿做什么?】
她顾左右而言之的本事实在差劲得令人好笑,郁云洛也不戳穿,放下手里的土琵琶:“把你骗进山里卖了,怕不怕?”
又来了。
当他不想说实话的时候,就会这样故意说这种话气人。一路上,阿沅不知道被他戏弄了多少次,一开始还会辨不清真伪,现在阿沅索性偏过头专心欣赏山里的春景,当他在放屁。
见她这样,郁云洛“切”了一声,踢开了琵琶:“没劲,小心待会儿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才不会哭呢。】
阿沅刚比划完没多久,马车就来到地势平坦的地方,前方豁然开朗,一座全部由石头堆砌的院子坐落在绿树松柏之中,质朴庄严中透着简洁沉重。
门前,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一身墨蓝绣仙纹交领长衫,宽肩窄腰,负手而立,在山清水秀间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男人半垂着头蹙来蹙去,好像是在等人。
听到马车的铜铃声,他擡起头,星眸目光灼灼,似春风拂动了柳枝,一贯温雅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激动。
郁云洛单手撑在窗沿儿,侧眼瞅着瞠目结舌的阿沅,觉得好笑:“说了要找个人把你卖掉你还不信,喏,买主都到了,这会再掉金豆子可就晚了。”
阿沅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了,狠狠捶了他一下。
郁云洛明明被打了却是一脸受用,阿沅的力气他可是领教过的,但拳头打在身上软绵绵的,一点都不疼,他却故意捂住胸口,装出身负重伤的样子:“女侠手下留情啊。”
阿沅又哭又笑,又气又感动,撸起袖子扯他的脸皮,郁云洛连连作揖求饶。
车外的颜璟然看不下去他们的“打情骂俏”,开口招手唤阿沅:“阿沅,到哥哥这里来,母亲在里面等你呢。”
这一声成功让阿沅停了手,才止住的眼泪又有了泛滥的趋势,她设想过很多次重逢的画面,却都没有这么简单一句话来得暖人心。
郁云洛双手揉着泛红的脸颊:“好啦,出来玩得够久了,我当初说会送你回家就一定不会失言。怎么样,我可比他强多了吧。”他恨不得翘起尾巴的样子,实在是太欠揍了。
阿沅不想放过郁云洛,但颜璟然在外面,她就像只小鸟,连车凳都等不及就跳下来马车,扑进颜璟然的怀里,差点把人撞了一个跟头。
跟想象中的重逢完全不一样。
阿沅懊恼地跺着脚,却紧紧拽着颜璟然的袖子不放,鼻涕都流出来了。
颜璟然被撞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揉着胸口,无奈地拍了拍阿沅的头,余光看见郁云洛那张看好戏的脸,便将阿沅护在身后,对郁云洛一抱拳:“二殿下,这件事颜家承你的情,日后定会相还。宫里叨念殿下已久,还请殿下早日回京,后面的事颜家会解决。”
说完他也不等郁云洛回答,掉头就拉着阿沅进去了,明显不愿和他多打交道。
院门不客气地被撞上。
郁云洛“啧”了一声,看着车外背着包袱不知所措的小桃,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和你倒是一个下场。”
小桃欲哭无泪:夫人怎么就抛下她了呢。
院子里面只有寥寥几个仆人,全部一袭粗麻布衣,行走间都低着头,脚步放得极轻,一点声音都没有,极为诡异的安静。
阿沅拉了拉颜璟然的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颜璟然安抚地对她笑笑:“别怕,沈聪沈神医你知道吧,这里就是他的住处。”
沈聪?!
那不就是姜太医的师父,郁云洛说过他最擅长治哑疾,只是此人性情古怪,神隐已久。
如今母亲和哥哥在这里等她…
阿沅不可能不多想却又不敢抱有希望,说不定是巧合呢,可能是谢氏身体微恙,才会在这里。
湿润的浅眸震动不已,将主人的心思彻底泄露了。
颜璟然轻叹一声,妹妹如此小心,小心得叫人心疼,柔声解释:“我们就是来看给你看病的,你放心,只要不是先天的,沈神医一定有办法。当然,你也别有负担,就算…也没关系,我们就是看看,好不好?”
原来真的是为了她,阿沅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能看看就很好了,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就跟现在一样,还能差到哪里去,倒是让哥哥担心了。
哥哥…
这个词陌生又甜蜜。
【我听哥…哥的。】
阿沅第一次比划“哥哥”,羞涩得指尖都有些发红,她这般模样,落在颜璟然眼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一时拉起阿沅的手推开了门。
阿沅连屋子什么样都没看清呢,就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烫人的泪珠流到她的脖颈里。
谢氏止不住地哭:“我的沅儿,娘当时怎么就没第一眼认出来你!”
所有的担忧与不安随着一声“娘”开闸似地冲了出来,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颜璟然和老嬷嬷赶紧过来劝,生怕她们哭坏了身子。
可这哪儿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况且谢氏一直自责当年没有保护好女儿,才让阿沅受了这么苦,现t在一见人,什么都压不住了。
颜璟然就是怕母亲太激动,才让她留在屋里等,没想到还是如此。
最后还是沈神医出来,说太激动不利于给阿沅把脉,谢氏这才收敛了情绪,抓着阿沅的手一刻也不舍得撒开,看她哭得汗都出来,小脸湿漉漉的,心里顿时就后悔了,强撑着笑道:“不哭,不哭了啊,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就成,有什么事以后都有娘在。”
是啊,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阿沅躺在谢氏温暖的怀抱里,一颗心被浸得软软的,涨涨的,此刻除了幸福什么都感受不到。
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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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的长廊下,忠伯提着灯打一边慢慢走来,到了门前踌躇了半晌才推门进去。
屋内没有点灯,既无火盆也无熏笼,冷得跟冰窖似的。
忠伯借着朦胧的灯光辨认出郁望舒所在,垂首吐着白气说道:“王爷,属下无能,还是没有找到二殿下和夫人的行踪。”
一道锐利视线从暗处蓦地投射过来,如匕首贴着肌肤划过,忠伯心里发寒。
郁望舒眼眸一转,看向窗台上濒临枯死的藤条:“继续找。”
忠伯心里也不免为王爷难受,起火之后的第三天王爷就赶回了京,听说跑死了两匹马,一路上不眠不休。
到了家,他就把晚照阁的下人都绑了起来,动了私刑,还派出所有影卫查探阿沅的下落。
虽然查到了郁云洛的所作所为,但这次郁云洛早有准备,行踪极为隐秘,几次都被他成功甩掉了追兵。
王爷等不下去了,大除夕的,竟然跑去颜府要人,自然被拒之门外,气不过就要硬闯,把荀老太君都惊动了,派人来劝说。
可王爷谁的面子也不给,最后还是太子带着圣旨赶到,梁帝不光斥责王爷擅离职守,仗八十棍,行刑后还要他即刻赴任戴罪立功,否则便等着按律处理,绝不徇私。
最后除夕夜,阖家团圆的日子,王爷浑身是血,躺着被他和子影连夜送回了淮浙。
等王爷醒来,他只要人继续追查二殿下的下落,然后就不顾伤势未愈,全身心投入公务。
在淮浙的日子是真的难啊,影卫都放出去查人了,这边想要王爷命的人更是肆无忌惮,暗杀、毒杀种种手段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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